周一下班的许然回到家刚甩掉高跟鞋，还没来及换衣服，手机嗡嗡震个不停，划开手机时，微信图标上的红点在不断叠加数字。

梦婷的信息像弹幕般弹出：

“快看这条微博！”

“是你吗宝贝！”

“啊啊啊啊你不爱我了！！！你背着我搞了票大的！”

“实在不行把微博卸了吧......”

“如果有陌生电话打给你千万别接！”

梦婷是苏昱的老粉，关注了一大票站姐和几个专拍顶流的狗仔。最近某个娱乐号专盯苏昱俞轼的互动——自从训练营双人路透出圈后，这类素材能卖个双倍价钱。

那天狗仔收到风声说苏昱在望京私房菜馆聚会，蹲守时却先拍到了独自离开的俞轼。更巧的是，十分钟后苏昱的车才驶入隔壁餐厅停车场。狗仔原本蹲守的空档期，意外成了猎获俞轼的黄金时段。

她点开梦婷发来的链接，指尖瞬间沁出冷汗。

那些被转疯的九宫格里，第一张动图是他们站在餐厅的路边，俞轼正搂着她低头吻她脸颊。最后一张动图定格在凌晨一点的公寓楼前，许然带着醉意贴在他肩头说累了，空荡的街道，只有俞轼抱着她的身影在画面中央晃动。

最初发布的三流娱乐号打着《惊！苏昱训练营队友夜会神秘女子》的标题发文，根本不知道俞轼的真实身份——《周启》投资过亿的大制作，在拿到上映许可证前，所有主演都签了保密条款，不官宣、不路透、不承认非官方物料。

直到某资深电影号发布对比长图：《破案了！待爆电影男主vs绯闻动图骨骼分析》，才引爆话题。

“苏昱粉丝别破防了，这哥是正儿八经电影男主，帅得很有辨识度好吗！”

“救命，这侧颜这肩宽……我去他微博考古了一圈，素颜照都能直接当壁纸！”

“姐姐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这颜值、这身材，慕了……”

“嫂子微博在哪里，基础款穿搭都这么好看！”

“姐姐脚上是某意大利品牌的21年夏季款吧？现在专柜都断货了。”

许然开始庆幸自己从不在微博发个人照片。

点开那条最高赞的评论，评论区挂着另一张铁证——赫然是昆明那家法餐厅的偷拍照。

照片里的她正捏着香槟杯细柄将要碰唇，而俞轼侧着脸看她，眉梢眼角浸在暖黄灯光里。

“快看是不是他们！当时就觉得这对情侣像拍偶像剧！”

果然，太扎眼了，俞轼真的是素人都会被全网捞人的程度。

她想起那晚，俞轼在桌下勾她小指：“许总助，升职快乐。” 而现在，私密的欢愉被摊开成了可供评判的素材。

此条评论下已经开始疯狂讨论：

“这眼神，他超爱的好吗！”

“哥也不亏，建议内娱按这个标准卷嫂子质量”

“年上御姐x狼狗新人，我嗑死！”

“五分钟我要这个素人嫂子的全部信息！”

很快，评论区扒出了许然的信息。

“据小道消息！女方是某集团西南区高管助理，牛啊！”

“我靠，这不是当年我们学校女神级别的风云人物吗！”

……….

最刺眼的是一条被顶到热门的回复：

“建议查查怎么当上总助的，呵呵。”

许然猛地锁屏。

微博词条“待爆小生恋情”短时间内冲上了热搜榜，随后很快被压了下去。

除了她，还有关于俞轼前女友的模糊合照，还有一些恶意拼接的造谣。好在刚恋爱那时，他就捧着手机给她看过这些旧事。而现在，这些所谓的爆料像打翻的墨水瓶，在她眼前晕开一片。

许然看俞轼那边一直没给他发消息，正想着要不要给他打电话，手机突然震动，是俞轼经纪人，赵维。

“许然，你看微博了吗？”

“刚看完，”许然深吸一口气，“公司目前怎么处理？”

“视频源买断了，但投资方刚来电话……”赵维顿了顿，男二没了，他们要用某平台推荐的艺人。被拍确实是巧合，但是能爆出来，难说这里面有没有苏昱公司的推波助澜。”

许然清楚，“平台推荐”意味着带流量，“无风险”等于接受艺人没有私生活，“推波助澜”是对资源的恶意竞争。

“他..... ”

“手机没收了。”赵维打断她，“这小子准备硬刚，想用大号发微博认了。”背景音里有打火机咔哒的声响，“等他冷静了..... ”

“我明白。”她的食指指节被自己掐出泛白痕，却感觉不到疼。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将黑暗划开一道无痕的伤口。许然划遍所有平台，那些沸腾的词条已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刚才的惊涛骇浪不过是一场幻觉。

她突然想起在西山寺的那炷香。跪在蒲团上，香灰落下来烫红了她的手背，她当时以为那是愿望已被听见。

“愿俞轼，星途坦荡，平安顺遂。”

而现在，那截香灰正正烫在她心口——他因为她，失掉了一个机会。

她缩在被子里却还是浑身发冷，闭上眼睛，仿佛此时正俯身冲下雪道，阿勒泰的风声在耳膜鼓噪，而她在即将失控的边缘穿梭。

俞轼当时说她极有滑雪天赋，却在后面喊：“你胆子太大了，还是得先把刹车练好！”现在想来简直是谶语。

“要是他只是普通的体育老师…….”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练琴时弹的《苏州河》突然在脑中自动响起，那个总按不好的和弦像在嘲笑她的天真。

“爱只是爱”，但爱也是让人贪心，最初的最初，她也只是想着爱在此刻，无关结局。

她猛地把被子蒙到头上，羽绒填充物在耳边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北京的公寓里一片寂静。

赵维攥着俞轼的手机，侧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俞轼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试图捋清混乱的思绪。

“我只想当个演员……”

“别天真了，演员也好，明星也罢，都是商品，被讨论就是工作的一部分，你别告诉我说，你不懂这些规则。”

“况且，你的电影还没上映，即便上映了，你又能保证自己不被各方掣肘？”

赵维的话像一颗钉子钻进心里，“把这段时间长出来的恋爱脑收一收。你去网上查查，许然公司有没有要求管理人员'避免负面舆论'的条款？”

赵维把烟摁灭在茶几上，“先把自己从泥潭里拔出来，才有资格说保护谁。”

他想起许然曾贴在她怀里说：“我们想要万无一失的自由，可那得先爬上山顶，才有资格谈自由。”

而现在，他连半山腰的雾都没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