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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Chap.2:阿尔斐杰洛(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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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齐布兰卡一步一步走近了,身后跟着他的从者。然而阿尔斐杰洛的眼睛里唯有他一人。

这个男人不简单。一面感受着他巨量的魔力,阿尔斐杰洛一面暗想。昔日奥诺马伊斯几番言及此人,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阿尔斐杰洛好后悔今天才得以和他一见。看来龙术士里卧虎藏龙,要提防的家伙岂止白罗加一个。

人已经近到五米,是适合搭讪的距离。阿尔斐杰洛跨前一步,微微低头一笑,“修齐布兰卡前辈,幸会。您的大名我可是倾慕已久了。”他头虽然低着,眼神却直直向上,透着骄傲的气魄,“我一直都盼望着能一睹您的风采呢。”

修齐布兰卡好像刚刚看见他似的,顿时止步。那双银色的眼眸冰凉地斜睨着首席,“他的继任者吗?”声音含着刻意装出来的老成和冰冷。

提到乔贞,并没有超过阿尔斐杰洛的预料。答案也很明了。因此首席淡淡一笑,不作回答。

他看见修齐布兰卡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那明显带着审视的眼神,阿尔斐杰洛并不觉得反感,反而很高兴他在观察自己。好好地感受吧,感受我和乔贞的不同,感受我超过乔贞的地方。自己处在这个位置,就不可避免地要被所有人拿来和乔贞作比较。

银色的眼睛忽地一冷,目空一切的眼神像是在打量角落里的一只耗子,修齐布兰卡缓慢而清晰地开口,“你比不上他。”

此话一出,空气仿佛凝结成了玄冰。一口气血猛地涌上喉头,巨大的惶恐几乎要将阿尔斐杰洛压垮。修齐布兰卡的一句话,顷刻间摧毁了他所有的自尊。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他的咽喉,将他推入了万丈的深海。这男人的意思是我比不上乔贞?他竟然这样说——

不行,必须反击。可是修齐布兰卡没给他这个机会。话音刚落,他就甩了甩长发,擦过阿尔斐杰洛的肩。

愤怒地转过身,紫罗兰色眼眸对上的,是托达纳斯的脸庞。“好极了,又成功树了一个敌人。真叫人不省心。”他苦笑道,“才第一面,说了两句话。我也是佩服他啊。”

托达纳斯已然步入中年,头上的蓝发渗着不少银丝,留着稀疏的蓝胡须。唇边始终挂着笑意,让他看起来像个慈祥的人,比他的主人容易亲近多了。

回望了一眼修齐布兰卡疾行的背影,这头目测和奥诺马伊斯差不多年纪的海龙,好像很没有办法似的耸了耸肩,对阿尔斐杰洛笑叹道,“请别在意,首席。我的主人天生说不来好话,易怒又冲动,这也许是家族遗传?”托达纳斯的笑既苦涩又自嘲,“他要是能改改性子,我也就不必拖着这把骨头整天围着他转悠喽。先告辞。”他在首席无言的凝视中远去了。

还剩个别龙术士没来,不过阿尔斐杰洛也没心情继续等下去了。而他糟糕透顶的情绪,一直蔓延到了葬礼开始。

“龙之角”山腰的一处缓坡,以山石搭成的平台上,耸立着一座巨大的台型建筑,呈对称的六边形。祭坛的周围,吊唁者囊括了所有和卡塔特相关的人。火龙王和海龙王站在高出平地三米的祭坛上,和伴随在他们周围的九长老一样,个个身穿简朴的白袍。死者的遗物和尸骨放置在祭坛的中央,龙王施加了“增重之术”,不让它们被风吹走。龙族在祭坛下默默地哀悼,有的人泪眼汪汪,失声恸哭,有的人面容沉痛,低声吟唱,也有的人虽然悲痛万分,却不愿意将脆弱的一面袒露给他人。

人群靠前的位置,德文斯耷拉着肩膀、身体前倾地站立着,看上去有些驼背。飘逸的孔雀蓝色的头发好像失去了光泽,随意披散着。尼克勒斯慢步上前,犹豫了一会儿,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立刻得到德文斯惊讶的回眸。转过头来的德文斯脸色白得吓人,面颊憔悴,干涩的眼眶里却硬是连一滴泪水都没有。他和尼克勒斯互相凝视了三秒,在露出一个脆弱的、带着感激的苦笑后,把脸转了回去。

几百个悼念者将祭坛四周围得水泄不通。尼克勒斯往后退的途中,眼睛瞥到了和休利叶一起站在重重人群外围的兄长。用身体把所有挡着自己的人挤开到一边,尼克勒斯来到希赛勒斯面前。这对外形相似度惊人的兄弟,互相以右手肘勾住对方的脖子,手指陷进对方的头发,紧紧地拥抱了数秒,然后分开。彼此的脸上都挂着淡淡的忧伤和重逢后的欣慰。

孤塔的守卫今天也得空前来。他们身负着看守被关押在孤塔里的犯人的重任。而作为铁面无情的看守者,最重要的职责便是防止犯人越狱。因此,他们并非全员出席,只派来了一位代表。

那是个女人。妖艳性感,长腿丰乳。柔顺的火红色长发显示着她属于火龙族。上翘的丰唇和上挑的拱形眉,突出了她不受人约束的个性。一双齐腿高的皮质长靴,一袭能突出身材的连体紧身皮衣。鞋子和衣服都是黑中带红,绣着鲜花和树叶图案的纹饰。阳光给她的红发涂上一层金色。她的头发又长又直,脑袋两侧各分出一簇头发,编成细细的麻花辫,再将麻花辫和其余的头发一起梳到脑后,扎成大马尾辫。走路的时候,长长的马尾甩来甩去,再配上她干练的着装,更显英姿飒爽。

龙族中人一旦成为孤塔的看守者,没有龙王的批准,就不得擅离孤塔半步。这个女人的突然出现,让丹纳非常惊讶。“芭琳丝?你怎么也来了?”

听到来自丹纳的呼唤,名字叫做芭琳丝的火龙族女性偏过头,心不在焉地朝她瞟了一眼,敷衍道,“泽洛斯是我的同胞。我来吊唁他有哪里不对?”

丹纳的美目流转着不可思议的光芒。她暂时离开了耶莲娜,朝芭琳丝走去。“可你是孤塔守卫,还是队长呢,怎么能擅离职守?你又什么时候真正在意过泽洛斯了?”

芭琳丝有点不耐烦了,但是仍不忘要在公共场合维持形象,因此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情绪,“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已经征询过火龙王大人。族长给了我破例离开孤塔的殊荣,我感到很荣幸。别往我头上乱扣帽子哦。”她冷笑着回答,语气和神色都透着傲慢,“有金荻斯和陶瑞斯留在孤塔,就算我稍微走开一会儿,也不会有事的。”

瞧她神气活现的模样,哪里有一点点在为惨死的同胞伤心。“可我怀疑,你不是诚心来缅怀泽洛斯的哟。”丹纳慵懒地撩拨着红红的卷发,嘴角露出娇笑。

“注意说话哦,丹纳。”孤塔守卫队长冷冷地瞪了她一眼,阴笑道,“我即使只用一只手,也能把你打趴在地,吃一嘴的土。”

“……”丹纳不禁语塞。这个仗着血统和火龙王沾了一丝边就瞧不起别人的女人,和她爱慕的对象还真是绝配。丹纳从小就看不惯她。

这时候,好多人都纷纷朝两位针锋相对的火龙族女性瞩目。芭琳丝来了?马西斯、高德李斯、吉芙纳、丁尼斯、乌路斯,俄彼斯和卡缪斯等人全都讶异地转过头,看了她们一会儿,又一起把头扭向祭坛下的一个人,动作无比整齐。

“放轻松,芭琳丝,”眼角的神经抽动了两下,丹纳用力挤出一个勉强算得上微笑的表情,“我又没打算跟你抢。”

“你这贱种也没资格跟我抢。”芭琳丝双臂环胸,尖刻地回敬。

丹纳的柳眉立刻皱了起来,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恶气。“在做什么呢?”但是她所有想要冲上前和芭琳丝争辩的决心,都在耶莲娜轻柔的话声抵达耳畔时融化了。“快回来。要开始了。”

整理了一下裙子的褶皱,丹纳顺从地回去了。芭琳丝见她被主人唤回,得意洋洋地冷哼一声,唇角勾起轻蔑的笑意,“可悲的东西。”她不再关注丹纳,火红色的眼睛看向周围,目光带着急切和盼望,在拥挤得好似嗡嗡叫的苍蝇般扎堆在一起的人群里,寻找她渴望的身影。视线穿过好几重人墙,终于在找到他的那一刻凝住了。

六边形的祭坛上,长老们围站在灰白的骨骸旁,高声地用龙语诵读了一段悼词,祈求泽洛斯的灵魂能够安息。念诵完毕后,所有的人都开始咏唱哀歌,那是每逢族内的子民去世后,都会在丧葬仪式上咏唱的、表达哀思的抒情歌曲。认真唱的基本都是龙族和龙术士,不熟悉龙语的守护者大都只能滥竽充数地跟着哼唱。哀歌共有五首,唱了近三十分钟。每个人都浑如石雕,机械地唱着。

歌咏完毕后,到了集体追念死者、节哀沉默的时刻。说话声和哭声,在此期间都不被允许。人们谨慎而呆板地站着,直到膝盖酸痛。整个卡塔特都阒然无声,静如荒谷,偶有一两阵山风鼓动起大自然的歌声缭绕而过,给死寂的现场添了分活力。忽然,修齐布兰卡从僵硬站立的人堆里走了出来,提出要为死者念诵祷词。这并不符合龙族传统葬礼习俗的环节,龙王起先有些抗拒,奥诺马伊斯进言,提醒他们亚撒是人类,这才准了修齐布兰卡的请求。在众人的注目下,修齐布兰卡走到祭坛前,转身与吊唁者们相向而立。他就像是个主持葬礼的司祭,虔诚地背诵起他熟悉的宗教经文,以求上帝的慈悲。

“主啊,你世世代代作我们的居所。”嗓音低沉有力,神情庄严肃穆,修齐布兰卡旁若无人地背诵起来,“在你看来,千年如已过的昨日,又如夜间的一更。我们因你的怒气而消灭,因你的忿怒而惊惶。你将我们的罪孽摆在你面前,将我们的隐恶摆在你面前的光中。我们经过的日子都在你震怒之下,我们度尽的年岁好像一声叹息……”

爱表现的男人。冷冷地注视着银蓝色长发的神父,阿尔斐杰洛不快地暗想。他念的东西和今日的主题有任何关系吗?怎么听都像是自我忏悔,而不是在追思故人。

胸前的十字架闪烁着银光。修齐布兰卡的声音随风飘至空中,悠扬而邈远。“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在我敌人面前,你为我摆设筵席。你用油膏了我的头,使我的福杯满溢……我这皮肉灭绝之后,我必在□□之外得见神。”

有人认真聆听,就必有人开小差。阿尔斐杰洛在诸多重叠的人体的间隔中,寻到了苏洛的所在地。但是从他的角度,看到最多的却是卢奎莎的侧影。她始终勾着苏洛,将他的身体模糊在她长发、长裙的阴影里。阿尔斐杰洛能看到的,只是苏洛的半个脑袋。

烦闷地偏了一下头,阿尔斐杰洛脖子往后仰,正巧看见派斯捷猫着腰、同手同脚地溜进拥挤的人群。找了个稍微空一点的地方,派斯捷将自己矮小的身子塞进空隙,装作自己没迟到。他在往里面挤的时候,始终把食指竖起放在唇上,嘴里嘘嘘嘘,叫所有被他超越的人别出声,就这样一直从外围挤到中间。但是这个位置仍不够理想。人类形态的龙族人高马大,多数龙术士和守护者也都高过派斯捷,身高远在平均线以下的派斯捷根本就看不到祭坛。紫发蓝眸的小个子握着拳,心里盘算着要再往里挤挤。

修齐布兰卡终于将冗长的祷词念完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为他让道。修齐布兰卡原路返回,发现自己刚才待着的地方莫名多出来一个派斯捷。派斯捷的注意力却没在这名神父的身上,试图趁大家都让开时,往内再挤两步。深掩在头发下的银眼粗略地扫视了一下左顾右盼的矮个子,修齐布兰卡一个华丽的转身,卡准站位,挡住派斯捷的去路。小个子一抬头,视线对齐身前比自己至少高出十五公分的男人银蓝色的卷发,无力地“喂”了一声,伸手推推他,可是对方毫无反应,也不退让。派斯捷只好无奈地止步于此,歪着头踮起脚,在缝隙间朝祭坛的方向眺望。

和派斯捷一起来的亚尔维斯也学主人的样,挤开沿途阻挡着自己的人,站到第一排的雅麦斯身边,故意肘击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来晚了。”慢悠悠地转过头,雅麦斯看着脸部肌肉抽搐、好像在努力憋笑的亚尔维斯,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想要说什么。

“先别说我,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果然,亚尔维斯马上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她在偷看你呢。”由于不能笑得太大声,亚尔维斯必须拼命地压抑着。听起来仿佛树叶摩擦一般的低哑声音,从他颤抖的喉中挤漏出来。“噢噢噢,说错了说错了。”他又道,“那眼神,相当光明正大啊。就差没冲过来往你怀里扑了。”

对此,雅麦斯一副完全在我所料之中的表情。从丹纳和芭琳丝斗嘴的时候他就觉察到了,有一股炙热的视线锁定在他的背脊,好像不需要接触就能舔舐他的身体,露骨得没有一丝遮掩,让他厌烦。因此,他一直都假装没看见,远远地站在人群最前方,不往后面看一眼。他会将这个状态维持到葬礼结束,芭琳丝离开卡塔特回孤塔以后。

“好不容易见上一次,别提让我不爽的事。”雅麦斯面无表情地说。

“好,好,满足你。”嘴上虽然答应了,但是亚尔维斯脸上的贼笑,却一点也没有消退。

将这对好友的谈话听在耳里,布里斯回过头,视线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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