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说出那句“要命”的话已经过了10天,许然盯着手机上的生理期APP啃着指甲,上面显示推迟一周了。
之前不管怎么疯也都老老实实严格遵守操作手册,可那晚她偏要仗着自己一向准时的节奏在所谓的“安全时间”里示范反面案例。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额角暴起青筋,却还在摇着头负隅顽抗,直到她亲手把那枚“理智”扔到地上,又孟浪着说些没羞没臊的话撩拨他。
“你他妈是不是想要我命啊。”
随着“命”字被画上重音标记,最后一层克制荡然无存——许然现在后悔得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啪”一声,她兴奋得拍着大腿,下意识模仿起俞轼平日的小动作。
“谢天谢地,警报可以解除了!!”
许然在公司洗手间按下发送键,如释重负。
俞轼那边回复得很快,“好的领导,接下来我将会重点强化意志力。”
企微突然弹出了集团的放假通知,这句“再也不敢…”还没打完,就被她删掉改成了“我们春节假期通知出了,腊二十六放假,初八上班。”
许然窝在沙发上刷着回家的机票,另一只手端着俞轼给冲的姜茶。
吃人嘴短,不过她也从不吝啬表达爱意:“宝贝,还没放假呢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俞轼正坐在一旁看书,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送你个成语:巧言令色!”书啪地合上,“那咋办,某人又不敢带我回家过年。”见她抓起抱枕作势要砸过来,他笑着躲开:“不如跟我私奔吧!想不想去滑雪?"
“心动了?看样子已经在想怎么编瞎话糊弄我丈母娘了是吧。”他突然凑近,用胡茬蹭她微微抿起来的嘴唇,“带你去阿勒泰的雪场,够远,够你编三集连续剧。”
许然确实在盘算。
自从那句“你藏东西的本事…”钻进耳朵,她的胸口一直泛酸。
想起他也曾从身后环住她,“我就这么见不得人?"问得咬牙切齿,下巴却温柔在发顶蹭啊蹭。
“约法三章”的前两条也沦为虚设,她开始细数俞轼的“违规”动作:在公司楼下偶尔故意摘掉的口罩、在她加班时突然发起的视频通话、社交账号里还发布了一张戴着她帽子的照片……
在藏不住的爱意之外,是不是还有太多说不出口的委屈——不知何时上映的电影、被半雪藏的处境,就连恋爱都要活成对方手机相册里的加密文件。
她惊觉,这也许不是“违规”,是一个演员对"存在感"近乎本能的争取,是事业上被压抑的“被看见”的渴望,渐渐投射成在感情上寻求认可的执念——她是恋人,也是他低谷期的观众。
“订票吧,去滑雪,”许然用力抱紧俞轼,“再准备迎接一场家庭试镜,让我爸妈看看乖女儿的翅膀有多硬。”
定好视频的时间到了,许然反复调整手机支架角度,转头看了一眼俞轼,他特意换上了一身笔挺的西装,正襟危坐,神情严肃得像是在参加什么重要会议。她忍俊不禁,索性在屏幕亮起时伸手把他拉进镜头里。
"爸妈,这是俞轼。"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穿过一条漫长的隧道,"我对象,他是个演员。"
那一端的父母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面震住了.
俞轼清了清嗓子,语气郑重:“叔叔阿姨好,我叫俞轼,今年24岁,身高182,辽宁人。我父母跟您二位一样是教师,现在在高校里任教……”
听完这像试镜一样的自我介绍,视频那头片刻沉默,妈妈突然凑近镜头:"小俞啊,你是专业学体育的,平时多带着然然锻炼,我家这小孩儿,从小就不爱运动。"
"妈!"许然哭笑不得,"谁第一次见家长说这个..."
她看着屏幕上母亲舒展的眉头,忽然意识到——自上大学起,自己已经离家十年,妈妈也早就在岁月里悄悄褪去严厉。
爸爸像想起什么似的:"演员...具体是演什么的?"
"爸!"许然下意识护短的语气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拍的电影….."
"电影还没上映,"俞轼接话,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腿,"在戏里饰演男一号。"
父亲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略微发红的眼眶:“能跨专业拍电影,真了不起啊。”
放下电话后,许父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和心疼:“哎,小孩儿挺好,不浮躁。不过然然要吃苦头了,难啊。”
"让她自己拿主意吧,"许母在书房擦拭女儿大大小小的奖杯, "当年不让她艺考是怕她未来的路难走,现在想想,何必让女儿有遗憾,哪条路不是人走出来的?"
几天后,许然收到了妈妈寄来的快递,里面是一大一小两幅滑雪手套。
当晚,她梦见自己站在教学楼的窗口,只是轻轻松开手,让纸飞机载着二十八岁的心事,稳稳落在父母脚边。
十七岁没敢说出口的那句“我想试试”,在十一年后变成——“我在爱着”。
第二天,她把两副手套并排放在行李箱里,终于让两个时代的自己和解。
年三十的鞭炮声在雪地里闷闷地响,俞轼和许然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在民宿外的小路上散步。
"这一年最快乐的事儿就是和你在一起。"她拉低羊绒围巾呼出一团白气,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俞轼握紧她的手:"许经理,那我算不算半年内试用期转正了?。"
“你在我这没有试用,只有续期。” 许然突然用力摇着他的手臂,“下雪了!”
他跟着她一起笑起来:“这么开心?”
“当然!每年过年回家也不一定能见到雪。”许然拉着他跑向远处空旷雪地:“我们在这躺着吧,像小时候一样。”
雪花从天而落,纷扬在身上,为两人盖上了一层薄毯。
许然侧过头:“之前一直说,我相信你一定会红,其实还有后半句一直没告诉你。”
俞轼也侧过来,贴上许然的额头:“那现在,想告诉我吗?”
“你怎么样都行,嗯,不管如何,于我而言,你就是你。”说完,突然觉得有点太煽情,立刻转移话题,“你说,星星会不会听见我们的对话?”
雪花落在她睫毛上,让俞轼想起电影里精心设计的定格。他忽然希望这瞬间能被保存下来——不是照片,而是会呼吸的影像,能永远回放她说"你就是你"时眼角的那抹微光。
他低头吻她,两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交织成雾。
"会啊,"唇齿间的温热融化了那片雪花,"不然星星为什么眨眼睛。"
如果是电影中的一幕,那现在应把镜头缓缓拉远,夜色中,他们的影子在月光下相依,渐渐与雪原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