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12月的寒气渗进写字楼，许然在工位上揉了揉僵硬的肩膀。她拿起手机，锁屏上突然跳出推送——俞轼拍摄的香水推广正式发布了。

枪驳领双排扣西装裹住他挺拔身形，指尖悬在香水瓶上方半寸，眼神睥睨。这是她未曾见过的他，与今早头发乱翘着啃油条的男人判若两人，仿佛与生俱来就属于聚光灯下的世界。

许然长按图片保存到加密相册时，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收藏 “艺人”俞轼的影像，而非男友随手发的日常。

可能是手机屏幕调得太亮，刺得她眼眶发酸，她闭眼轻轻揉压睛明穴，上月在北京那顿日料的味道突然泛上喉头。

赵维特意选了一家会员制的餐厅，点名要她同去。许然自然知道这不是简单的聚餐，倒像是要亲自“会一会”这个能让俞轼一头扎在昆明的姑娘，再用他混迹娱乐圈十几年的毒辣眼光评估一下这段关系的风险指数。

她看着面前粉红色的生鱼片，胃里泛起轻微的不适。许然向来不喜生食，整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俞轼离席去洗手间时，赵维给她续了杯清酒：“许然，你比照片里更有气质。”许然嘴角挂着职业性微笑，余光瞥见俞轼落在座位上的手机，锁屏还是她窝在沙发上弹吉他的照片——看样子是他工作结束后又把平时的用的壁纸换了回来。

赵维压低声音：“小俞最近心态也稳了不少。品牌方赞赏有加，说他拍摄时眼神有戏，采访时言之有物，看来，你功不可没。”

“维哥这话就客气了，您肯定比我更了解他有多努力。”混迹职场，许然自然知道这种场合的每一句赞美，都是在为真正想说的逆耳忠言做铺垫。

“只要电影上映，” 赵维摩挲着清酒杯沿，“小俞一定会爆。到时候媒体会像鲨鱼闻见血一样挖他的所有隐私……”

包厢移门滑轨发出摩擦声，赵维的提醒戛然而止。

电脑屏幕自动暗了下来，将许然拉回现实。

她看向电脑屏幕右下角，20:58。分公司的加班文化远不及总部那么严重，此时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她靠窗的这一排的灯还亮着。

中央空调早已停止运转，寒意顺着裸露的脚踝爬上来。她转身披上搭在椅背上的羊绒大衣，将已经改五版的年终奖金方案点击打印，起身拿起工卡准备去打印室。

指节叩击玻璃门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她下意识抬手攥紧笔筒里的剪刀，却在下一秒听到手机震动。

“许经理，开门，我在贵司门外。”

许然小跑着按下门禁，于适裹着冲锋衣站在门外，拉链拉到下巴，手里拎着鼓鼓的打包袋：“保安大哥说天冷，让我送完赶紧走。”

米线汤的香气在空挡的办公室里弥散开来。许然掀开塑料盒盖，热气蒸腾中，他自然地抽走她手中的工卡：“先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她舀起一勺热汤，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俞轼支着下巴，眼神柔软得看着她略带倦容，他想起上个月拍广告时，摄影师让他想象“最想守护的东西”。

“慢点吃，”他抽了张纸巾递过去，语气带着几分宠溺，“陪你呢，不着急。”

许然低头吃着米线含糊应声，余光瞥见他手背的淤青。她心疼地皱着眉，放下筷子用指尖轻抚：“等下吃完等我打完资料，咱就回家，你每天训练也是够累了。”

“这算什么累” 他笑着收回手，努着嘴屈起手臂：“你太小瞧我了吧，别忘了你老公可是运动员出身，打小儿什么苦没吃过。”

许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人在办公区用这种词着实犯规——年纪不大倒是对“老公”这词有种奇怪执念。想起平日里那些“不能播”的画面，许然耳根一热，赶紧低头喝了一口汤。

“等等，”她突然抬起头：“你跟楼下保安大叔也这么胡说？”

“我说来接领导下班...”俞轼笑得有些心虚，“结果大叔问'来接媳妇的吧'，我总不能撒谎吧。”

许然气得去掐他腰侧：“大明星！你有一天会被粉丝追着喊着叫老公的！！！”

她抽出湿巾擦手时，俞轼却滑着办公椅凑上来，一副臭屁小子求夸奖的模样：“你看到推广没！怎么样？”说话间，眼里有活儿地起身开始收拾餐盒。

“你说呢！”许然故意拖长了语调，学着评论区的语气，“哥哥真是帅得惨绝人寰！这是哪里来的哥哥，本宫从前怎么没有见过！”见俞轼不好意思地挠头，她不再逗他，暗戳戳地拉了下他的手：“我去打印资料，明早要上会讨论。”

“许经理，需要助理帮忙吗？” 他单手撑在桌沿，扯着嘴角坏笑。

她立刻“接戏”，故作正经板着脸：“这位同事请注意职业素养，奖金方案可是公司机密。”

“好的领导！”他骤然收颌挺胸，制式军礼起势的瞬间，连眼神都变得坚定庄重，姿势标准得能去国庆阅兵，像极了荧幕里走出来的年轻军官。

下一秒嬉皮笑脸地破功：“卑职不敢造次！”

许然压着嘴角看他“随地大小演”，扬起工牌绳轻抽在他手背：“俞老师，我要禁止你在办公场所释放魅力。” 说完赶紧逃离现场，否则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超负荷运转的疲惫大脑会不会丧失理智，以至于做出什么“主动加戏”的危险行为。

打印机结束嗡鸣，许然拿着带着余温的纸张向工位走来。俞轼仰头看她一份一份装订文件，贴好便签。

“OK，撤！”

“晚上风硬。”他突然从背包里扯出一团织物，棕黑交错的羊绒围巾在灯光下泛着哑光，那是橱窗里最显眼的陈列款。“今天下课去专柜买的，前几天看你在刷测评视频，我猜，你应该喜欢这款。”

“贿赂上级？这位同事请再次注意职业素养。”

“我的职业素养就是爱你。”

夜风掠过空荡的街道，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揉成一团。许然把冰凉的鼻尖埋进围巾，呼吸间微微一片白雾：“东北早该下雪了。”

俞轼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真想把你带回家，见见我爸妈。”他声音很轻，像一片雪落在她后颈。

许然没有接话，低头看着行道树的树枝在风中摇晃，投下斑驳的阴影。鞋尖不经意踢开的小石子骨碌碌滚向街边，那家高端婚纱店的橱窗还亮着灯。

“背我。”她突然站定，声调比平时高了几度。

俞轼立刻会意，蹲下身子，嘴里夸张地 “噔噔噔”哼起猪八戒背媳妇的荒腔走板。等她趴上来后却猛地起身冲刺，惊得许然一把搂住他脖子。

“慢点慢点！”她的抗议被风吹散。

“我不可能摔着新娘子。”他故意颠了颠后背，冲锋衣摩擦出簌簌声响，“就那婚纱店，你看中哪件了？以后给你……”

“你可少废话吧！”她赶紧抬手将他要说的话捂在手里。

他不再玩闹，一步步走得稳而缓，体温透过层层衣物渗进她的前胸，竟有些困意随着肌肉的松弛漫上来。

“沿途与他车厢中私奔般恋爱……”她轻轻哼起《少女的祈祷》，粤语发音有些生涩。

“祈求在路上没任何的阻碍，令愉快旅程变悲哀。” 俞轼接上下一句，背着她突然转起圈，羊绒围巾散开一角。

许然把脸更深地埋进他颈窝，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转过下个路口就是公寓，他们默契得没有唱出后面的歌词。

电梯上升时，俞轼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明天早餐想吃什么？楼下新开了家早餐店。”

“素馅包子。”她靠在他肩上 “再加碗甜豆浆。”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