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未言说的默契

初雪覆盖操场的清晨，谢疏桐在储物柜发现了新的保温袋。温热的红枣粥冒着香气，便签条上字迹依旧工整："胃不好要按时吃饭。"他攥着便签纸站在走廊，看纸片在风里打着旋飘落，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要去画室吗？"许听澜的声音还是那样温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少年抱着画具，藏青色校服的袖口沾着星星点点的颜料，像是不小心蹭上的银河碎屑。

谢疏桐的手指收紧，保温袋的提手在掌心勒出红痕。自从上次在美术馆错过后，这是两人第一次单独对话。他盯着地面积雪被踩出的脚印，最终轻轻"嗯"了一声。

画室的暖气发出轻微的嗡鸣，玻璃窗上凝结着细密的水雾。许听澜熟稔地打开谢疏桐常用的画架，又从储物柜深处摸出他惯用的狼毫笔——笔杆上还刻着两人当初打赌刻下的歪歪扭扭的"桐"字。

"模特是这个。"许听澜将一个石膏小天使放在画台上，白色的翅膀上落着几片未化的雪花。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打破这脆弱的平静，"听说你最近在研究文艺复兴时期的光影？"

谢疏桐低头调试颜料，钴蓝色在调色盘上晕开，像极了记忆里少年眼睛的颜色。他能感觉到许听澜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却始终专注地勾勒石膏像的轮廓。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他忽然想起确诊前的无数个午后，也是这样安静的陪伴。

"你的手在抖。"许听澜的声音突然响起。谢疏桐慌忙藏起微微发颤的右手，却被少年按住手腕。许听澜的掌心带着温度，隔着袖口传来的触感让他呼吸一滞。

"我......"

"天冷，开着窗容易着凉。"许听澜若无其事地起身关窗，动作却比平时慢了许多，像是在等什么。谢疏桐看着他的背影，喉间泛起熟悉的酸涩——那些想说出口的"对不起"和"谢谢你"，最终都化作笔尖落下的阴影。

画到黄昏时，许听澜突然打开手机放音乐。熟悉的旋律流淌在画室，是他们曾经在画室反复听的那首老歌。谢疏桐的画笔顿在石膏像的羽翼上，颜料在纸面洇开一小片。他听见许听澜跟着轻轻哼唱，声音混着渐渐暗下来的天光，温柔得让人心颤。

"下周有个速写比赛。"许听澜突然说，眼睛盯着画布却红了耳根，"要不要......一起参加？"

谢疏桐望着窗外初上的华灯，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落在许听澜发梢的雪花迟迟未化，像是少年小心翼翼藏起的期待。他握紧画笔，在石膏像的翅膀边缘添上一道暖黄的光晕。

"好。"他听见自己说。画室里的音乐正好唱到副歌，许听澜转头看他的瞬间，两人都笑了。这个笑容，他们错过得太久太久。

暮色渐浓，画室的灯光亮起。两个身影在画架前专注作画，偶尔交换的眼神里，藏着比雪更纯净的默契。那些未说出口的话，未完成的约定，都在这安静的时光里，重新生长出希望的枝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