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还在吗?”晚年安突然问。
沈忘宁摸向口袋,金属芯片安然无恙。“在这里。但你的自毁程序...”
“暂时...休眠了...”晚年安挣扎着坐起来,“那个科学家...没说完...Ω系统有个漏洞...”他指向远处的海平线,“那里...有座私人岛屿...实验室的备份设施...”
沈忘宁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看到茫茫大海。“多远?”
“游不过去...”晚年安苦笑,“需要...船...”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一艘破旧的渔船从附近的礁石后转出。船上的白发老人正是刚才救他们的渔村长老。
“年轻人!”老人喊道,“要搭船吗?”
沈忘宁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他扶起晚年安,向渔船挥手。当老人将他们拉上甲板时,沈忘宁注意到船上还有几个村民,都带着武器警惕地环顾四周。
“为什么帮我们?”沈忘宁忍不住问。
老人点燃烟斗,深深吸了一口。“那个实验室...二十年前害死了我们很多孩子。”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怒火,“他们说能治好渔村的遗传病...结果把孩子们变成了怪物...”
晚年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蓝色液体再次从嘴角溢出。沈忘宁紧张地扶住他,却发现他的皮肤温度高得吓人。
“Ω系统在...自我修复...”晚年安艰难地说,“芯片...给我...”
沈忘宁递过芯片,晚年安将它插入船上的老旧导航仪。令人惊讶的是,导航仪竟然亮了起来,屏幕上闪现出一连串代码。
“你在做什么?”沈忘宁问。
“发送...坐标...”晚年安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给所有...实验体...”
老人和村民们交换着困惑的眼神,但没人阻止。导航仪发出嘀嘀声,屏幕上显示“传输完成”。
“现在...他们自由了...”晚年安瘫倒在沈忘宁怀里,声音几不可闻。
渔船向着夕阳驶去,海风拂过两人湿漉漉的头发。沈忘宁低头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晚年安,突然发现他胸口的蓝闪蝶纹身正在逐渐恢复颜色。
“这是什么意思?”他轻声问。
晚年安微笑着闭上眼睛:“意思是...故事...才刚刚开始...”
渔船在暮色中靠岸时,沈忘宁才发现这座“私人岛屿”远比想象中庞大。悬崖上的白色建筑群反射着最后一缕夕阳,像一座未来主义的城堡。令他意外的是,码头上空无一人,只有海鸥在盘旋鸣叫。
“就是这里?”沈忘宁将昏迷的晚年安背起,转头问老渔民。
老人眯起眼睛望向那座建筑:“二十年来没人靠近过这里,都说岛上有鬼。”他递给沈忘宁一个防水袋,“里面有药品和食物,够撑几天。”
沈忘宁道谢后踏上码头,腐朽的木板在他脚下发出危险的吱呀声。背上的晚年安轻得像片羽毛,呼吸微弱但平稳。Ω系统的自我修复似乎让他进入了某种休眠状态。
通往主建筑的石阶上爬满藤蔓,沈忘宁不得不一手扶着晚年安,一手拨开障碍。当他终于抵达那扇巨大的金属门前,头顶的监控摄像头突然转动,红色的指示灯亮起。
“身份验证。”机械女声从隐藏的扬声器中传出。
沈忘宁正犹豫着,晚年安的手臂突然抬起,手指划过门边的生物识别屏。蓝光扫描过他的指纹,厚重的金属门缓缓开启。
“欢迎回家,Dr.晚。”机械声变得柔和。
门后是一条明亮的白色走廊,与外部荒废的景象截然不同。自动照明随着他们的脚步逐一亮起,墙上的显示屏显示着各种生物数据图表。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两侧的透明培养舱,里面漂浮着各种器官和组织标本。
“你到底在这里做过什么...”沈忘宁喃喃自语。
晚年安在他背上轻微动了动,但没有醒来。走廊尽头是一扇印着Ω标志的门,这次自动打开了。里面的场景让沈忘宁屏住呼吸——
一个缩小版的灯塔实验室,中央是完好的培养舱,周围环绕着最先进的医疗设备。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的巨幅照片:年轻的晚年安站在一群孩子中间,而角落里那个面无表情的小男孩,赫然是年幼的沈忘宁。
“记忆...备份...”
晚年安突然出声,吓得沈忘宁差点松手。他小心翼翼地将对方放在手术台上,手忙脚乱地连接生命监测仪。屏幕上的数据让他心惊——晚年安的各项指标都远低于正常值,但大脑活动却异常活跃。
“什么记忆备份?”沈忘宁握住他冰冷的手。
晚年安的眼睛半睁着,目光涣散:“整个岛...是生物硬盘...存储着所有实验体的...意识备份...”他艰难地指向控制台,“芯片...插进去...”
沈忘宁照做了。主屏幕亮起,显示出一个庞大的树状图,每个分支都标注着编号和名字。他在最顶端找到了ALPHA-001,点开后赫然是自己的照片和详细档案。
“这是...”
“救赎计划。”晚年安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我偷偷...给每个实验体做了意识备份...包括你...”他试图坐起来,但失败了,“本打算等找到治愈方法后...还给你们完整的人生...”
沈忘宁的视线模糊了。他想起支离破碎的童年记忆,那些被植入的虚假片段,原来都是为了掩盖更黑暗的真相。但即使在最黑暗的地方,也有人为他留了一盏灯。
“现在怎么办?”他擦去眼泪,声音沙哑。
晚年安指向培养舱:“那里有...原始基因样本...可以提取解毒剂...”他的呼吸突然急促,“但需要...ALPHA-001的授权...”
沈忘宁毫不犹豫地走向培养舱,按照指示将手掌贴在识别区。蓝光扫过他的指纹和虹膜,系统发出悦耳的提示音。
“授权确认,ALPHA-001。开始制备逆转血清。”
机械臂从天花板降下,精准地从培养舱中提取样本。沈忘宁回到晚年安身边,发现他正盯着墙上的照片出神。
“那年你几岁?”沈忘宁轻声问。
“二十二...刚从麻省理工毕业...”晚年安的目光停留在照片中的自己身上,“多么...傲慢的年纪...以为自己能扮演上帝...”
沈忘宁握住他的手:“你救了我们。”
“不...”晚年安摇头,“我创造了怪物...然后假装是救世主...”一滴眼泪滑过他消瘦的脸颊,“包括对你...”
机器发出完成的提示音。沈忘宁取出一支装有蓝色液体的注射器,犹豫地看向晚年安。
“这会让你好起来吗?”
晚年安露出苦涩的微笑:“这是给其他实验体的...我的身体已经...与Ω系统融合过度...”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另一个控制台,“那里有...意识传输设备...趁我还有时间...”
沈忘宁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不!一定有别的办法——”
“沈忘宁。”晚年安用全名称呼他,声音异常平静,“这是我欠你的...一个完整的人生。”
监控仪上的心跳线变得越来越平缓。沈忘宁知道没有时间犹豫了。他红着眼睛启动设备,按照指示将传感器贴在晚年安的太阳穴上。
“会疼吗?”他轻声问,手指拂过对方湿漉漉的额发。
晚年安微笑:“比不上纹身疼。”
数据开始传输,屏幕上的进度条缓慢前进。晚年安的身体逐渐放松,呼吸变得越来越浅。沈忘宁紧握着他的手,生怕一松开他就会消失。
“告诉我你的真名。”他突然问,“不是实验编号,不是Dr.晚...你父母给你取的名字。”
晚年安的睫毛颤动,嘴唇轻轻开合:“安...宁...母亲说...希望世界和平...”
“安宁...”沈忘宁念着这个美丽的名字,仿佛要将它刻进灵魂。
进度条到达100%时,监测仪发出刺耳的长鸣。沈忘宁看着那条变成直线的心跳轨迹,泪水终于决堤。他俯身亲吻安宁已经冰凉的额头,然后做了一件疯狂的事——将剩下的传感器贴在了自己太阳穴上。
“老规矩,”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数到三。”
“一。”
他按下传输键。
“二。”
剧痛如电流般贯穿大脑。
“三。”
世界在白光中溶解。
当沈忘宁再次睁开眼睛时,首先看到的是一双熟悉的琥珀色眼眸。他躺在沙滩上,海浪轻抚他的脚踝,夕阳将一切染成金色。
“这次你数得太快了。”安宁笑着说,伸手将他拉起。
沈忘宁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是半透明的。不,准确地说,他们两个人的身体都是由细小的光点组成,像阳光下飞舞的尘埃。
“这是...”
“意识空间。”安宁指向无垠的大海,“我们的记忆交汇处。”
沈忘宁突然明白了——他不仅下载了安宁的记忆备份,还将自己的意识上传到了这个虚拟世界。某种程度上,他们现在共享同一个“身体”。
“外面呢?”他问。
安宁微笑着挥手,空中出现一个悬浮屏幕:现实世界中,沈忘宁的身体正被机械臂放入生命维持舱,而实验室的自动化系统已经开始向全球发射解毒剂信号。
“血清会通过卫星网络传播,所有实验体将在72小时内恢复正常。”安宁解释道,“至于你的身体...会好好保存到有人找到这里。”
沈忘宁点点头,然后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将安宁拉入怀中。他们的光子身体交融在一起,像两股交织的星云。
“这次换我带你回家了。”他在安宁耳边轻声说。
远处的海平线上,一只蓝闪蝶翩跹飞过,翅膀上的电路纹路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如同一个美丽的密码,等待着被解读的那一天。
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气息拂过沈忘宁的面颊,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实验室的生命维持舱内。舱壁上的显示屏闪烁着绿色文字:【神经链接中断,意识上传未完成】。
“安宁?”他猛地坐起,扯掉了手臂上的输液管。实验室空无一人,只有机器运转的低鸣回荡在白色墙壁之间。
主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窗口,安宁的影像出现在画面中。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背景是一片虚拟的海滩——那是他们刚才共享的意识空间。
“如果你看到这段录像,说明我们的计划出了点小意外。”影像中的安宁苦笑着,“你的意识太强大了,系统无法完全上传。”
沈忘宁一拳砸在控制台上:“该死的!你骗我!”
“不,我只是...做了最优选择。”安宁的影像走近屏幕,仿佛能透过时空看到他,“解毒剂已经发射,实验体会获得自由。而你的身体...需要有人照顾。”
沈忘宁这才注意到实验室角落的另一个生命维持舱——安宁的身体静静地躺在里面,胸口微弱地起伏着。他冲过去,手掌贴上冰冷的玻璃。
“他的大脑活动已经停止,但身体还活着。”一个陌生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沈忘宁猛地转身,枪已经握在手中——虽然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拿起了武器。门口站着一位穿白大褂的中年女性,棕色的眼睛里满是疲惫。
“Dr.陈?”沈忘宁不确定地问,记忆中闪过这个女人的片段——她是安宁在Ω项目的助手。
“十年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陈医生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我是跟着解毒剂信号找到这里的。”
沈忘宁没有放下枪:“解释清楚。”
“安宁在最后时刻修改了程序。”陈医生走向控制台,调出一段代码,“他把自己变成了载体,让解毒剂通过他的神经系统进行最后编码。这相当于...用灵魂当滤网,确保所有毒素都被清除。”
屏幕上的安宁影像继续说着:“...所以我的意识现在分散在全球网络中,随着解毒剂一起流动。很浪漫不是吗?像蒲公英的种子...”
沈忘宁的喉咙发紧:“能把他带回来吗?”
陈医生沉默了一会儿,指向主屏幕上的一个文件夹:“理论上,如果我们收集到足够多的意识碎片...但需要原始基因模板的深度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