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朗和琉无加把劲把这个半死不活的人拖进屋子,地上拖了一道长渍。
“公子,他是?”
言朗看着这个人发白的脸,白的有些发死,属实被吓到。
“公子?”
“把家里的纱布拿出来。”
“啊?啊......我这就去。”言朗看他面上不显什么,做去了。
滴了药,绑好了纱布,把人放到了床上。
让他听天由命吧,琉无为自己把这个人莫名其妙扛回家的举动扶额。
这人运气也是好,转天就醒了,但是个小兔崽子不知道感恩,琉无拿新纱布过来的时候言朗发出一声巨大的尖叫,一把短刀架在言朗的脖子上。
……琉无顿时怪了自己的疏忽,昨天忘记先给他搜身了。
“公子!!愣着干嘛!这人不是好东西,快跑啊!!”
陌生人手上的刀在他的脖子上紧了几分,眼神不像是小孩该有的:“你们是谁?”
“把他放下,你现在身上还好吗?”
陌生人顿时反应过来自己的伤口没有昨天那么痛了,摸了摸,原来上了绷带。
……他慢慢把架在言朗脖子上的刀移了开。
言朗嗖的一下从他的胳膊肘下移开,抱着琉无哭。
对面脸色缓和了些,不再是发了狠的萃毒。
他道:“你救了我?”
琉无:“对。”
陌生人醒来后第一次思考,然后换了副表情,更仿佛换了个人。
“收留我一段时间呗,好心人?”他笑笑,心里打着鬼点子。
“不收,死不了就出去吧。”琉无谢绝,想立马闭门送客,“言朗,把这人送出去。”
言朗听了琉无的话,鼓了十分的气,为刚才的事情报仇,就要把他赶出去。
“哎呀。”谁知那人没皮没脸的耍起了赖,“我的背好痛啊,胸口也好痛,好像渗血了,不会就要死了吧?哎呀,哎呀........”
琉无看着他装模作样矫揉造作的样子,眼角抽了抽,知道自己又抽中了大奖。
于是三人成行,在这破屋子里住了下来。
陌生人说他叫许呈,但就是死活撬不开嘴问他哪里来的仇家给他杀的浑身是血,明明他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
他就笑笑,什么都不说。
琉无在院子里教言朗运息,言朗学的吃力,旁边的许呈就贱笑,骂他这都学不会。
“笑什么,有本事你来啊。”言朗本来就对他堵了一团火。
“好啊,我也不会。”他好像就在等这一刻,用这个由头,转头对琉无说,“小师傅,也教教我呗,你看他这都学不会,教我肯定比教他有意思啊?”
琉无眼神一暗,此人来路不明,虽说他也不知道言朗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对面前的许呈,就是不对。
人的预感是很准的。
“他会学好的,过了运气,后面都会通的。”他道,言朗听了之后眼睛水汪汪的看向他。
“哎呀,你看他在运息的时候你也没有事情干,趁着这个时间就教教我呗?我又不像那个傻子一样。”
言朗火气直接就上来了,“你嚷嚷什么,你又没试过,你怎么就知道,我还就不信了?!”
言朗直接越过琉无,教起了他,“来来来你过来,你试试这招法,我就不信你能成功?!”
许呈笑眯眯的,得了逞。
琉无在旁边扶额,想说言朗两句,躇了会心想还是算了。话说他的心也是真的大,一来二去竟放了两个生人在身边......
但琉无看着两个人一唱一喝,眉目间居然也觉着有趣。
他是不太想教这个古怪的许呈,可也好奇,他看到了许呈的身上毫无玄力,连言朗都至少还有点星星碎碎在周身,但他没有。
言朗:!?
连同琉无也惊了一下。
谁知道许呈真的把玄力运转通了。
看着许呈手上化出的玄力,他脸上得意洋洋,道:“我都说了你是个傻子了,我看旁边看了就会了,你运了这么久都不行,可不是傻子?”
言朗:“.........你居然真的...........”
言朗顿时觉着自信心挫败,阴阴的蹲在角落画圈圈。
却突然感觉到头上有什么触感,抬头一看是琉无在摸他的头。
摸人脑袋的琉无脑子里却乍然一闪,闪出一句话。老一辈总说,不要总是摸同辈的头,会把寿转给被摸的人。
.......下次不摸了。
“已经很好了,继续努力。”琉无低头看他,言朗觉得照在头上的是光。
他鼓足了力气站起来,对许呈说:“喂!你怎么运的,教教我呗!”
琉无看着许呈一边骂着他笨,一边亲手指导言朗要领。他迈步走了上去。
“运的时候不要急,调息,化力,凝神。”琉无道。
许呈:“你急什么,不要急啊?在急你运十天也运不起来。”他在旁边说着风凉话,却让言朗更加不服,发了狠的凝力。
没通。
琉无:“今天到这里吧,明日继续,言朗。”
言朗讪讪应了。
许呈每天跟个大爷一样,装着有伤,一直呆在同一个屋檐下。
言朗早就想把他撵走了。
“琉公子,我看他的伤早就好了,就是呆在这里不走。”言朗恶狠狠的说。
琉无转眼看向屋内,许呈正懒懒的躺在言朗睡的床上。
言朗继续说:“他明明能蹦能跳,还天天在这里装!”
琉无心想也是。
但当琉无用威胁性语言对他说时,他道,“哎呀,师傅呀,”这两个字被他讲的轻佻,“不要赶我呀?我什么时候想走,自己会走。”他看着琉无的脸,也威胁性的对他笑了笑,是仿佛掐着别人脖子的从容。
琉无这边被他那双眼神刺的发寒,顿然觉得那双瞳子下面藏着什么野兽,明明他什么玄力都没有,对他也构不了任何丝毫威胁。
他绝对包着点什么。
“言朗的床睡的可真的是舒服。”他舒舒服服的嘟囔一声,想要撇掉这个话题。
言朗在外面偷偷竖着耳朵,听到这个话的时候要气炸了,迅速冲进来。他叫:“琉无!!你看看他!这人是不是疯了?!!”
琉无:“你去继续修炼。”
言朗憋了一股气,“我修!我修个三天三夜我都不歇,到时候把他打死!”烦的他又加了一句,“小兔崽子!”
许呈倒是没练过几次,却聪明的厉害,无师自通,手中化出一股子玄力,精准的砸在言朗头上。
“骂谁呢?我可比你大?”
言朗被砸了,也装的丝毫不痛,就是不屈,“骂你啊你管得着吗?”
“我不管你骂我,我就管你床上留了口水。”许呈抓住了什么把柄贱笑了一下,声音绵绵的,说的人心里痒痒,“枕头湿湿的,是不是晚上偷偷哭了?”
这话却直击言朗,言朗直接扑过去要揍人,“你胡说八道什么!!!”
琉无拦住了言朗。
“.........”
就这么日子也过下去了,许呈也不惹事,就是懒了些,琉无每日出门回来后就看到言朗和许呈斗嘴,有时候耳朵边聒噪惯了,也就也适应了,可能没了之后反而空虚。
日子平淡了几旬,淡到琉无都快忘了还在府里面的事,忘了仇。
言朗玄力可以运转自如了。但还是被许呈压着一头,压的他不爽,但也成了动力。
也好。
琉无甚至好几次想过就这样过下去,就这样聒聒噪噪,平平淡淡,假假真真的过下去。
可有些事,是你想忘就能忘的吗?
有些人,是你想不见就能不见的吗?
琉无坐在院中,夕阳从屋檐角照下,泼了一地的火。
许呈在屋檐下打盹,言朗坐在一旁的石阶上,玄力转得飞快,一边念诀一边小声骂:“死许呈,再来偷我枕头我就真打断你……”
可这日子,就是好啊。
不是吗?
琉无心里想着,眼神发沉。脑子里的血火命债........仇没有化,但好像也不着急去清算。
他有时会假装天真的认为仿佛只要这两人,一个昼一个夜地噪着,世界就什么都空了。
“琉无,琉公子。”言朗忽然叫了他一声。
琉无回神,看向言朗,“怎么?”
言朗挠了挠头,“我……那个……我想试试,把玄力瞬凝。”
“你想主动出击了?”琉无道。
“嗯!”言朗认真地点头,眼神里带着点不自觉的斗志,“我不能老被压着。虽然那许呈也不知怎么修炼的……”
琉无点点头,起身将书卷放下,抬手招来景天。
长剑悬空。
他看着言朗,“那就试试。但要记住,我教过你的,学好玄力不是拿来恃强凌弱,要用来保护。”
言朗下意识地看了看熟睡的许呈那边。
言朗嗯了一声。
琉无点头,袖袍一震,景天微颤。
剑未动,风先起。
言朗不自觉抬头,天际红霞被一线墨色切开。
打完后,许呈也终于舍得抛弃他的休眠时间,睁开了眼。
他的声音飘过来,“师傅呀,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梦见过自己死在哪儿吗?”
琉无回过头看他,“你梦见什么了?”
许呈轻轻一笑,指着琉无埋小厮的那片林子。“梦里我死在林子的那块碑下,碑上没名字。刻的是你写的字。”
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