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朗,去做饭。”
他怔了下,随即眼睛一亮,连忙坐起身:“好嘞!”
琉无坐在桌前,望着他雀跃的背影,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厨房里马上传来窸窣的响声,柴火燃起,锅勺碰撞,隐约夹杂着少年哼哼唧唧的哼唱,调子走得一塌糊涂。
琉无支着下巴望着窗外晨色。
他居然没后悔昨天留下了这个人。
没过多久,言朗双手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走来,小心翼翼放到桌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琉无:“尝尝?”
琉无看了他一眼,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放入口中。
言朗紧张地盯着他,直到他慢慢放下勺子,道:“能吃。”
言朗松了一口气,随即不满地嘟囔:“什么叫能吃啊!明明还挺香的。”
琉无没理会他的抱怨,认真看了他一眼:“以后饭你做。”
言朗眨了眨眼,脑子一闪,反应过来:“你是说……以后我可以一直待在这儿?”
琉无没回答,端起粥碗,低头继续吃着。
言朗盯着他,眼底光亮一点点盛满,仿佛怕自己听错了,想再确认一遍,还是忍住了。
屋内弥漫着清晨的烟火气息,言朗盯着桌上的粥,还缕缕氤氲着热气。
他努力压下心头雀跃:“那、那我以后每天都会做饭,保证让你吃得满意!”
琉无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听到合称心意的话后,言朗笑和跟花一样,耳尖都透着出几分轻快,他抓起桌上的碗筷,利落地收拾起来,嘴里低声嘀咕:“既然以后都要做饭,我得去看看家里还有多少米,要是快没了就得想办法弄点回来……”
“我要出门了,傍晚才会回来,食物我会带回来,你负责做就行了。”琉无道。
言朗正低头收拾桌上的碗筷,听后用力点了点头:“好,我一定把饭做好!”
琉无随口一问:“先前有学习过玄力吗?”
言朗动作一顿,手里还攥着筷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很早的时候学过一些,其实也习不得太懂……”
他没撒谎。幼年时确实有人教过他,但那时候年纪小,悟性也不高,总学得断断续续,最后也只是个半吊子,勉强能运气调息,可实际运用时,总是力不从心。久而久之,也没再碰了。
琉无点了点头,心下了解,“等我回来教你一些简单的。”
言朗像是被这句话砸中了脑袋,手里的碗差点拿不稳。
“你、你要教我?”他猛地回神,整个人紧绷起来。
琉无倒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缓缓:“怎么,没兴趣?”
“有有有!”言朗猛地摇头,生怕他反悔,“我当然愿意学!”他胸膛起伏,“只是……你真的愿意教我吗?”
琉无起身拿起案上的外袍披上,随手用梅花簪束起长发,“傍晚再说。”
言朗立刻明白琉无是真的要出门了,连忙追问:“那我在家有什么要做的吗?”
琉无想了想,“清扫院子,打理厨房。”他随口道,“自己别惹事就行。”
言朗点头如捣蒜:“好好好,我一定把院子收拾干净!”
琉无推开门走了出去。
言朗站在原地,看着琉无离开的身影,发觉屋子里只剩自己一人。他垂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后骤然收紧,卷起袖子,开始清扫庭院。
琉无从刘家出来后,顺着街道往回走,脸上是惯常的神色。临近家门前,他稍作停顿,转身朝集市的方向走去。
街上商铺林立,空气中混杂着饭菜的香气和人声。琉无信步走到一家铺子前,铺面上摆满了刚出炉的甜糕,金黄松软,表面撒了一层糖粉,在夕阳下泛着淡光。
摊位后站着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伙计,正在招呼着客人,见琉无站在摊前,便热情地笑着问:“刚出炉,一点不腻,大伙都爱吃的,要来点吗?”
琉无站在原地,目光定定落在糕点上。空气中弥漫着麦香和糖的甜味,生出些许食欲。他盯着甜糕看了片刻,但最终没有伸手,也没开口。
伙计见他迟迟不动,以为他嫌不合口味,便笑着补充道:“要不尝一块?不合口味就当是路过看看。”
琉无依旧没有回应,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目光扫过摊子,垂下眼,一个步子离开。
摊主觉着奇了怪了,这是在干什么?
他脚步没停顿,径直往前走去,没多久便在隔壁的肉铺前停了下来。
肉铺里香气更加浓烈,老板正忙着给客人切肉,案板上的猪肉、牛肉摆得整齐,透着新鲜的红润。琉无扫了一眼,道:“来一斤瘦肉。”
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手起刀落,利索地切了一块干净的瘦肉,用油纸包好递过去:“拿好了,三十文。”
琉无付了钱,接过肉,包裹的纸上还带着些许余温。他拎着纸包离开肉铺。站在街角,静静看了一眼手中的肉,又回头瞥了眼甜糕铺子的方向。
......他收回视线,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我回来了。”
言朗看他回来了,立马站起来,屋子里面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连椅子都亮的光滑,俨然下了苦工,他是真想留下,生怕做的不够好不让对方满意。
“你觉着怎么样,”他让琉无检验成果,“哪里不好我接着干?”
“很好。”琉无夸他。
言朗放了宽心。
“这些肉拿去,去做饭吧。”琉无道。
也不知道言朗在外面的时候到底遭了什么苦,看到肉的时眼睛像小狗看骨头,嘴巴上还咽了一口。
他亮了亮声音:“我马上去!”
又是丁零当啷一整响,言朗马上端着粥和那盘炒好的油腻腻的肉放在桌子上。
他踌躇的看着那肉,但琉无还没有动筷,他也就没有。
琉无:“吃吧。”
言朗得了命令,才终于卸下了防备吭哧吭哧嚼了起来。
言朗吃着肉,觉着自己像是突然活了,可他不是一直都在活着吗,他想不明白,纵然也就不再去想,只一个劲的吃着,觉得人没死能吃上这一口等于天赐。
琉无吸了几口淡粥,觉得他煮的好吃,又吸了几口。
不过一会,言朗就把这盘肉吃的只剩粘在盘子上的油,才发觉自己吃的尽兴了,对面的琉无还没吃得几口......这肉还是他带回来的。
“我......对不起.....我把肉都吃完了....”他脸色有些难看,自己属实是吃的太快了,对面不会觉得我是个饭桶然后把自己轰出门吧,都怪自己这张嘴....
“好吃就行,本来就是买给你吃的........”跟着我好好混,以后少不了你吃香的喝辣的。后面这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堵了回去。
琉无眼睛大了,言朗在他前面哭了。
“哇!——”他哭的眼泪鼻涕直流。
琉无惊了,我没给他吃够??
谁知他下一句说的是,“你.....你.....你是除了我爹娘对我最好的人......”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
琉无默了声,突然觉得他们两个还有些像,哭声哭进了他心脏。
“......别哭了,好好做事,天天有你肉吃。”
言朗好歹有些制止能力,哭过了也就好多了,再哭就不成体统。他抹了抹眼泪,喉咙发苦,“我一定.....一定好好干!”
“好了,不是要修玄吗?把眼泪擦干净了就出来。”琉无走出了门口。
“好!”
他转眼破涕为笑,脸色变的好不快。
转了几日,一切照旧。
“言朗,我出门了。”
言朗在后面大声应了一句。
琉无去出门教那些小顽孩习玄,东升日落,就这么到了傍晚,他收了这几日的钱,买了些食材,准备回家。
路过巷子口,余光陡然间看到了一个半身都是血的人躺在犄角旮旯,琉无脑子一惊,顿了下,又摇了摇头,被自己的想法笑到了,问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把屋子里面扮成收容院?自己的事情都没有着落,管别人什么事?他快步走开。
“救....救命.....”那人跟通了神识一样,这句叫喊惊了琉无一个机灵,他咬咬牙,步子一横,没听见般快速离去。
“救救我....谁.....救救我.........”那人嗓子喊的发虚的喊,落在琉无的耳朵里面像厉鬼索命。不知道他已经喊了多久,可,别人都不管,这个世道自然都聪明的知道搞不好就是惹祸上身,他也不蠢,现在甚至连他自己护自己都是未知数,哪里管的上其他人?
可是天已经黄了,没有一个人管他......
….真是服了。他一个健步转身,身上的键位像是被篡改了一样。他念道,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个时间点,再晚点街上就不会再有一个人,自己不救......大不了把他弄活就赶他走。
于是言朗看着琉无带回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
“你把人家打成这样?!!”言朗惊呼。
“帮我把他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