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高二A班为我们带来的精彩表演,他们的歌声让我们感到……”
伴随着主持人的串场词,A班的同学匆匆下台。
“芜湖!明天终于可以放假了。”
徐景行走在前面伸了个懒腰,语气雀跃。
“时哥,咱们几个中午出去吃顿好的啊?”
一中的月假一般是从第二节课开始放,一直到后天晚上来上晚自习,正好赶得上午饭。
宋时正闭着眼任由谢深给他擦脸,闻言随口应道:“可以啊。”
他本来自己胡乱擦了一通,结果没擦干净不说,倒是把脸擦得更红了。
远远看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幅画上的年画娃娃跑出来了。
谢深看着他这副样子,在原地乐了好半天,赶在宋时恼羞成怒前抽出几张新的湿巾纸,轻轻摁在他脸上。
“好啦好啦,我来给你擦吧。”
其实按理来说应该要用卸妆用品来擦的,但无论是他还是谢深,都不太可能有这种东西。
女生们就算有也不会带到学校来,所以只好拿湿纸巾代替了。
希望能卸干净。
宋时感受着脸上的动作,心想。
好在陈玥给他们化的不重,随便擦两下就能擦干净。
只是……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力度?”宋时忍无可忍,一把攥住谢深在他脸上的手。
谢深看上去有些意外:“哪种力度?”
哪种?
轻、柔、还小心翼翼的,就像是在对待某种易碎品一样。
宋时:“……”
他没好气道:“感觉像是生怕重一点把我摁死了一样。”
“噗。”谢深被他这种形容逗笑,加重了一些力度,“那这样可以吗?”
宋时这才含糊地哼了一声。
放月假当天是个难得的晴天,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徐景行口中的“吃点好的”,其实也不过是学校旁边的一家小饭店,叫“杨家小炒”。
是一对中年夫妻开的店,因为小炒特别对他们的胃口,又价格实惠,就成了他们偶尔聚餐的常去地点。
宋时放学的时候被杨虎叫去办公室了一趟,耽误了一会,等他和谢深赶到时,大家都已经坐的差不多了。
“人还挺多?”
宋时在门口看着里面将近坐满,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徐景行挠了挠头,笑了一声:“早上问叶子来不来的时候,被几个同学听到了,所以就干脆顺路一起来了……”
所以就顺路快来了半个班,不知道的还以为班级聚会呢。
“不过座位可是给你俩留好了。”徐景行拍拍身旁的两个空位,“就等你们了。”
一群刚从学校里解放的同学聚在一起,气氛自然十分热烈。
一群人吹牛谈天,能从吐槽学校聊到天文地理,甚至有几个人还聊起了国际形势。
宋时大多时候只是听,偶尔接两句话。
兴正浓处,徐景行从桌子底下偷摸地拿出来几瓶啤酒,神神秘秘问:“有人想试试吗?”
宋时还没看清,桌上的人就已经起哄道——
“徐老板,还得是你啊。”
“试试试!给我来一瓶!”
“这不行啊,有没有更刺激点的?”
“滚远点。”徐景行笑骂最后那个人一句,“再刺激点就等着爬回家吧。”
宋时看着他们,也有些跃跃欲试。
在他伸手的那一瞬间,一只手就从旁边摁住了他。
谢深指了指墙壁上“未成年人不准饮酒”的标语,再指了指他,意思不言而喻。
“那你为什么喝?”宋时下巴一扬,看着他面前的杯子,不服气道。
“因为我成年了哦。”
谢深笑眯眯地晃了晃头。
对哦,这家伙比他大来着。
宋时这才意识到,天天被谢深“时哥时哥”地喊,他都快忘了谢深才是哥哥这件事。
很显然,谢深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所以不叫声哥听听吗?深哥也行啊。”
“做梦。”宋时冷冷地撂下一句,然后扭过头不理他了。
半晌,后背被人轻轻戳了一下,他下意识回头,就看到谢深举着一根筷子对他说:“我沾点给你尝尝?”
宋时:“……”
上一次看到这种方法还是爷爷逗孙子。
他下意识想要拒绝,却在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诱惑:“那你偷偷给我来点。”
于是两人做贼似的背着人群完成了这项交易。
所幸大家都已经喝得乱七八糟了,也没空注意他们。
宋时砸吧了下嘴,皱了皱眉,感觉味道一般。
谢深看他样子,故意说:“再给你来点?”
“算了,不要,不好喝。”宋时拒绝三连。
*
“各位,我得先走啦,下午约了人。”
叶佳佳看了眼时间,率先告辞,“要a多少直接发我就行。”
“拜拜拜拜。”
宋时微微侧头,看到门口已经有人在等。她一出门,苏黎就挽住她的手,两人边说边笑地往外走。
剩下的几人,除开几个已经有些迷糊的选择先醒醒酒再回家,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告辞回家了。
谢深前不久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宋时坐在原地等了一会,选择先去洗手间洗把脸。
空气里都是一股酒味,待久了感觉泡都要被泡晕了。
他刚踏进洗手间,就听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语调冷冷的,带着一丝不耐。
“不用。”
“不过去。”
“我自己可以。”
他脚步一顿,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谢深。
与此同时,一个个问题也冒了出来。
他在和谁打电话?
他现在是应该退出来还是进去?
犹豫的功夫,里面的人已经挂断电话走了出来,两人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
宋时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注意到谢深的表情,整个人顿时一愣。
在宋时的印象里,谢深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的,看上去很好相处,还经常手欠嘴欠地逗他几下,然后两人一顿鸡飞狗跳。
但是现在,宋时定定地看了几秒。他嘴角的弧度被拉平,眼底没有一丝情绪,看到有人进来时还下意识蹙起了眉头。
这还是宋时第一次看到谢深脸冷成这个样子。
“怎么了?被人打电话催债了吗?”他话刚出口,就懊恼地捂住嘴。
死嘴,平时开开玩笑就算了,现在人家摆明了心情不好你还凑什么热闹。
谢深看到来人是他,周身气场一下子放松下来,嘴角重新挂起一抹笑,又恢复了平时那副样子。
他甚至还顺着话往下接:“是啊,欠了好大一笔债呢。”
宋时狐疑地打量了他两眼,谢深不明所以,但还是眨着眼睛任由他看。
确认他没什么问题后,宋时才舒了口气,继续说:“他们基本上都走完了,你打完了我们也走吧。”
刚走出店门,一股力量就压在了宋时身上,他顿时一个趔趄,扶住旁边的门框在站稳。
“你干什么?”
宋时没好气地推了下谢深,“不会自己走路吗?”
谢深把脸埋在他脖颈处,含含糊糊地抗议:“不会——”
“我喝醉了啦,走不动了。”
“需要一个好心的时哥带着我走。”
宋时快要被他副无赖的样子气笑了:“你刚刚喝了有两口吗就醉。”
话说的没错,刚刚在一群人疯狂干杯的时候,谢深只是偶尔举起瓶子抿了一两下。
据宋时观察,那分量最多起到一个把嘴唇沾湿的作用。
但谢深不管,眼见被拆穿,他更加毫无顾虑地耍赖:“我不管,我要醉晕了。”
说完,他两眼一闭,真的就不动了,试图充当一个大型挂件。
宋时戳了他两下,眼见他是真的下定决心装死,忿忿锤了他一下,拖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谢深闭着眼,感受着男生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微微放松下来。
中途遇到个台阶,宋时眼睛一转,起了个坏心思,想要不提醒谢深让他一脚踩空。
结果一回头,就注意到谢深下意识蹙着的眉,无端露出几分疲惫。
宋时微微一愣,莫名地打消了那个想法,选择绕了下路,还特意避开了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
等谢深再睁眼,就发现两人已经平平稳稳地到了家楼下。
“我还以为你会在哪个台阶那让我摔一跤呢。”他语气惊奇。
宋·真的这么想过·时:“……”
他干巴巴道:“我是那种人吗?”
“嗯嗯当然不是啦。”谢深语气轻快:“就知道时哥最好了。”
“所以上楼也拜托了哦。”
宋时:?
宋时:“你还没清醒吗?需不需要提供一拳打醒服务。”
谢深:“送佛送到西来都来了求求你了——”
他盯着谢深看了几秒,后悔刚刚没在台阶那给他摔了。
“好吧好吧。”两人对峙几秒,宋时率先败下阵来。
反正平常晚上也天天去他家写作业。
在谢深试图重新压上来之前,他及时警告:“你要是再像刚刚一样让我背,你看我会不会把你丢下去。”
“好无情啊,哪里是背,刚刚我明明也有自己在走。”
“要是真的背,你早就被我丢半路上了。”
“更无情了!”
于是,两人用一种背不像背,搂不像搂,抱有不像抱的姿势,宛如两根麻花一般走进了楼梯口。
“老婆,看什么呢?”
宋父将一杯热茶递给宋母,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这小子,真是没个正行。”
宋母接过茶,轻笑感慨一句:“别这么说,两个孩子关系好而已。”
“阿瑶在上面,也能放心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