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瞬,云嶰心也猛一跳:“……”
洞内苦寒,且这种寒冷无法通过内气和灵力抵御,见云嶰不太舒服,晋楚卿:“……先出去吧。”
这里也没什么东西,匣子到外面再开。
二人正要出去时洞口关闭了。
出口找不到,御灵运气、启用结界、运动取暖都没用,两人几乎无计可施。晋楚卿还好一些,虽为实体,本质还是灵,单纯寒冷。云嶰心理上不排斥这里的冰寒之气,可他的身体无法承受,寒气入血入骨令他浑身僵硬麻木。
晋楚卿尝试破坏冰洞,以环翼剑穿向冰洞各个角落,冰洞微晃,往复数次无济于事。
为缓解气氛,云嶰说他曾在一个话本中看过,说两个人在山上遇到雪姑,雪姑为了考验他们,把他们送到冰天雪地的世界,那里没有火和食物,最后二人凭借赤诚的真心融化了寒冷的冰。
“也许它也是有特别的开启技巧。”
“你的意思是用他们的方法?”晋楚卿。
云嶰:“……”
“——那本书我也看过。”晋楚卿。
“……”
云嶰所说的话本,是他在匀巷阁花园里捡的不知哪位偷懒的弟子遗落的。文章中接受考验的是一对夫妻,而且最后是靠二人鱼水之欢解困的。
他掐头去尾本是想给晋楚卿打气。
“……不是一本吧……”
“我还未说书名,你又知晓了?”
晋楚卿打趣地笑,云嶰:“……”
把外衣脱掉给云嶰,云嶰:“——不用了。”
晋楚卿把云嶰包严,刚刚还只是普通的衣服,何时变成了灵衣。
“你比较需要。”凝固的血液似乎真的回暖了。
云嶰心情复杂。
对方用的应是雪形之术。
刚刚对六角发力晃动最为厉害,晋楚卿手持环翼剑,由中心发力。云嶰回暖一些后,与他共同破冰。
“……”
试了六七次终于有了裂痕,最后一击破世之绳的压制再次减少,冰洞裂成两半,晋楚卿只剩下一成的力量被压制。
洞是破了,两人也几乎没力气了。
冰匣子、冰榻和冰桌受到波及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云嶰离匣子更近,把它捡了起来。
刚拿到手中,匣子自动打开了。
“……”
匣子里是一张羊皮纸。
晋楚卿接过匣子,再关闭也可以打开:“……”
“可能是刚刚的撞击。”云嶰。
羊皮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不是后世境寻几个主流国家的语言。
“认识?”
“匀巷阁的藏书中有这种文字,小的时候师傅教过我。”
晋楚卿:“……”
“——是一名叫涂百的灵写的。”云嶰,“里面提到了邥和灵界的灾难。”
涂百告诉寒崆自己的通天志已经撰写好,可以帮助灵族抵御其他三族。同时他发现邥打算将灵圣界分为四界,灵圣界的武之精魂本要在三百年内诞生。邥为了实施自己的计划,尝试提前唤醒武之精魂的同时推迟他的觉醒,借用他的力量。
涂百写信的目的是要寒崆阻止邥。
“……寒崆应该没有打开这封信。”云嶰。
打开后一炷香的时间会燃烧。
羊皮纸烧尽。
暮色苍茫,晋楚卿云嶰回到桃源守卫处。从冰洞出来他们又去了一趟封井谷,这次他们终于在封井谷得到了有用信息。
在外巡逻的窦义见晋楚卿回来,转忧为喜又转忧。
她告诉晋楚卿上午一声轰鸣,机巧阁受损严重,尤其是胜天楼,里面的灵器基本废了。兽龙从牢里跑出来,并放出大批灵兽,桃源被兽龙部落内外夹击,没有水长信和灵器的桃源守卫节节败退。
上人身份被揭穿,兽龙部落把木长者和金领军打伤,还带走了山骓。
晋楚卿问她木长者在哪儿。
窦义说都在观星居。
晋楚卿要走,窦义叫住他,问晋楚卿是不是早知上人的事。
“嗯。”
“……”
窦义想说什么,最后却只告诉晋楚卿云嶰不能进去。
——
“你是怎么从兽龙手下逃出的?”一进门,晋楚卿就听金机道。
“……”中气这么足,看来伤得不重。
晋楚卿坐下。
土公:“上人之事本就不可持续,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也是不可避免。你不要把错都怪在长信身上。”
“是有一劳永逸的方法的。”金机,“可因为你们的私心和愚昧,现在不行了。”
“——的确是有解决的办法。”晋楚卿,“只要我们中的兽体,愿意牺牲。”
“……你有那种觉悟吗?”金机。
木长者:“……”
“我指的是木长者以外,在座的各位。”
“……”
封井谷下有连通机巧阁的机关,顺着被破坏的机关,晋楚卿和云嶰找到了木长者个人的研究堂。
木长者并不是仙灵兽人。
他是邥的徒孙,纯血的人族。
他的师祖、师父、师兄弟都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的人物,只有他到了四十岁仍然名不见经传。他希望至少可以闯出自己的名堂,可他在灵器方面属实没有天分。
心灰意冷之下,他离开师门,一路漂泊到桃源。
桃源的落后和悲惨,让他心生怜悯,也让他意识到这也许是自己的机会。
没有人再预先把他放在光环之下,如果他可以改变仙灵兽人族,把桃源变成真正的桃源,也许就能实现他的志向。
除了真相珠是先师遗留,桃源像活人盘、农作器等的灵器都是木长者制造。
他也是第一个对兽体进行实验,并成功延长人形仙灵兽人生命的人。
能力需要传承。
人形的仙灵兽人比普通人更加智慧,在他的教导下很快有青出于蓝的迹象,这让他既自豪,又嫉妒,他想自己也许真的没有制器天分。
后来他到了正常人死亡的年纪,用了新的身份,做了制器以外的事。
他在桃源四百多年,用过五个身份,每一个都备受爱戴和瞩目,在使用第三个身份时,他遭人陷害,度过了一段黑暗的岁月。
即使在如此和谐美好的桃源,依旧无法杜绝邪恶与自私。
渐渐的,他看透世间的浮华,不再沉迷这种虚名。后来的一两百年,他主要都是在思考。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世界与个人的联系。
木长者对人性持悲观态度,但这不妨碍他喜爱桃源。
他把桃源当成自己的家,桃源的新生命当成自己的孩子。
他喜欢新生命诞生。
新的生命意味着纯净的开始、全新的思想与无限的可能。
人就应该生生不息。
万事万物也应如此。
兽体是木长者不那么光明的过去,他想把兽体变成人,让他们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火芙、金机和土公都是他的成果,而那些半兽人则是不可避免的消耗。
他不是完全无动于衷,所以他最大限度地减轻他们的痛苦,在他们死后给他们最高的荣誉。
一切按部就班地发展,直到兽龙侵袭那日,木长者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结束了永远的生命,而兽体给未来桃源和世界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
木长者有做预知梦的能力,这也是他师傅看中他的原因。
他预言后世来的三位客人中,有一位与那场灾难息息相关。
——
胜天楼对外虽隶属机巧阁,却并不受控于金机,而是由族长所管。
族长死后,胜天楼交到土公和木长者手里。
金机主要负责给胜天楼供材。
上人离奇失踪,胜天楼事变,金机去胜天楼问责,才发现原来真的有长生之术。
只要牺牲水长信,不仅可以解放兽体,而且他们所有人,都可以获得永生。
这听起来荒谬,但他从金铸那里确认,竟证实了这种可能。
这对水长信太不公平了,但这甚至是一件功德。
金机提供用材多年,早就推敲出兽体之事。
他换位思考,想如果自己是水长信,想如果自己知道这件事,会如何选择。
他想自己会选择奉献,会愿意牺牲。
他认为水长信也会如此,也当如此。
他越发矜恤水长信,只等木长者和土公做出决定。
土公跟木长者迟迟不同意。
为了桃源,他不介意自己成为恶人。
金机把秘密透露给水长信,希望水长信可以做正确的选择。
他令他失望了。水长信带着祝久姮离开,再回来时,还装作一切没有发生。
金机在水长信的实体药中加入了山骓研制的药。遗憾的是,药物迟迟不起反应。
那是不久前的事,转眼间,他从旁观者变成了当事人。
他说如果是他,他愿意。
他真的愿意,现在也愿意。
但他的声音弱了下来。
从活人盘的反应,到连环洞的笔记,再到封井谷灵光追逐的目标,水长信和祝久姮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他们多半就是龙谷的那对环翼鳄了。如果不是自己和云嶰,也许桃源已经走上了原来的轨迹。
会议散去也没讨论出应对兽龙的最终方案。方案虽然没有,但很明显,晋楚卿是桃源的中坚力量,他们必须考虑他的想法。
“……”
忙了一天还没有吃饭,晋楚卿让人做了几个菜端到房间,云嶰没胃口。跟木长者聊了一段,让他本不愉快的心情雪上加霜。
木长者的意思是封井谷被毁,他们都回不去了。
“明天兽龙部落过来要人(祝久姮)你打算怎么办?”
“给他们。”
“在观星居,你不是这么回答的。”
“这样的噩耗还是明天再通知吧,我怕他们睡不好觉。”
“……”你还真是贴心。
吃过饭,晋楚卿抱出一床被子。
“……桃源,没有空房?”
“这么晚了还要麻烦别人?”
“……我会自己收拾。”
“就睡在这儿吧。”晋楚卿,“也不是第一次。”
云嶰:“……”
晋楚卿:“我是指乌国。”
云嶰:“……”
那段记忆就更糟糕了。
他是想要他睡桌子吗?
似看出他所想,晋楚卿:“……我还有东西要看。”
拿出从封井谷带出来的古籍,晋楚卿把油灯移到不会照到云嶰的地方。
躺在床上,听着耳边缓慢地翻页声,云嶰杂乱的心绪沉淀下来。
恍然回到乌国那个春夜。
“对你来说,你觉得什么最重要?”云嶰。
翻书声停止,光影在地上闪烁。
“……自由。”停滞的动作继续,书本又被翻了一页,“你呢?”
“……”
晋楚卿等了许久仍没有得到答复,他放下书,走向云嶰。
云嶰呼吸均匀,看起来已经熟睡。昨日他为了照顾那些兽体就没怎么睡,今天又累了一天,也难怪。晋楚卿坐到床边捋了捋云嶰的头发,纵使面上疤痕密布,他在他眼中奇异地璀璨耀眼。
晋楚卿不自觉地俯下身,唇印在云嶰的脸颊。
“……”
荆棘戒指传来灼热的温度,光芒笼罩着二人。
入骨的那句“荆棘戒指将给你指引”不合时宜地浮现在脑海。
门一声吱呀,晋楚卿抬头看见遭了雷劈一样,满脸震惊的林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