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骤然亮起，柔和的光束穿透幕布的缝隙，洒落在舞台中央。幕布缓缓拉开，仿佛揭开了一场即将上演的梦。

舞台中央，是一个布置简朴却温馨的“公寓”——角落里摆着一张小木桌，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和一盏昏黄的台灯，窗边垂着一块米色的窗帘，透出几分节日将至的暖意。暖黄色的灯光洒在布景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台下座无虚席，隐约能听到观众窃窃私语的声音。

我穿着一条带有蕾丝边的浅紫色长裙，柔和的布料贴合着身体，在灯光下微微泛着光泽。裙摆轻轻拂过脚踝，像是流动的水波。长发松散地垂在肩头，发尾随着步伐轻微晃动。我第一次感觉自己不再是平日里那个扎着马尾、穿着校服的普通女生，而是德拉——那个深爱着丈夫，却无奈面对现实的女人。

我几乎不敢相信镜子里的人是我自己。

妆容很淡，只是用粉底修饰了肤色，又涂了一点润唇膏，但整个人却像被光轻轻拂过一般，轮廓柔和了许多，眼睛也仿佛比平时更明亮了。那条长裙贴在身上，线条优雅，恰到好处地勾勒出青春期少女初现的曲线——羞涩却不失自信。

我平时从不穿裙子，校服宽大、素面朝天，一张圆圆的“苹果脸”总让人觉得我活泼、爱笑，有点傻气。可这一刻，我看见台下的同学们，一张张熟悉的脸上写满了惊讶和错愕，就连平时最爱起哄的那几个男生，也难得安静下来，张大嘴巴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人是“我”。

而我，居然也有一点点……心动。不光是对桑岩的情绪波动，而是对自己从未被认识的模样。

站在聚光灯下，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原来美丽并不是离我那么遥远。原来我也可以被这样看见。

我缓缓走到舞台中央，整个礼堂忽然安静了一瞬——舞台下的同学们似乎都屏住了呼吸。我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惊讶，也带着些许惊艳。

站在窗前，我轻轻抚摸着自己垂落的发丝，指尖顺着柔顺的发缕慢慢滑下，仿佛是下意识的动作。光影落在我脸上，映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忧愁。空气静得仿佛能听见舞台灯管的微弱嗡鸣声。心脏随着舞台的节奏微微加快。

这不仅是我们排练多日的成果展示，更是我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以这样自由的方式展现自己。

深吸了一口气，我调整好情绪，低头，目光落在手中的长发，眉头微微皱起，按照剧本轻轻地叹息：“圣诞节快到了，可是……我没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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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头，看向舞台的另一端——

桑岩已经走进了灯光之中。他穿着一套深色西装，虽然略显宽松，却意外地衬出他挺拔的身形与少年未褪的锋芒。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像是真的穿越了一整天的风雪与疲惫，此刻刚刚推开家门。灯光从舞台上方倾泻而下，斜斜打在他身上，勾勒出高挺的鼻梁、微敛的下颌线，还有那双沉静的眼睛——深而不沉，像是藏着归途中没说出口的情话。

我们四目相对。舞台的灯光在我们之间交汇，将彼此都笼罩在一层柔和朦胧的光晕里，仿佛现实被轻轻按下了暂停键，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像梦，又不完全是梦。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轻轻顿住了脚步，静得几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我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停顿——

像是心跳漏了一拍，或者世界轻轻屏住了气息。

他的眼中明显闪过一瞬惊愕，就像我一样——原来坐在自己身边、穿着校服的同桌，在换上戏服之后，竟然变得这样不同。

他看见了我穿着浅紫长裙站在聚光灯下的样子。眼神里有微不可察的错愕，随即融进一抹极浅的柔光，像是德拉的丈夫第一次看见妻子精心打扮后的怦然心动，又像是他自己，也被我此刻的模样短暂撼动了心弦。

穿上西装的桑岩，真的很好看。

不仅是外表的改变，更是他身上突然浮现出一种成熟又陌生的气质——那种从未在教室、课桌旁、操场边出现过的模样。

他静静地看着我，目光深沉而温柔，像是戏里丈夫对妻子的眷恋，又像是……一种被压抑着的、尚未被命名的情绪，在光影交错中悄然发酵。

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了。周围的一切喧嚣都被隐去，只剩下他看向我的那道目光，带着沉静的温度，在我心头缓缓落下。

演出才刚刚开始，而我的心，却不知为何，微微乱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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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演出进行得比我想象中还要顺利。

台下的观众随着剧情的发展，时而轻笑，时而低叹，每一个反应都像是对我们努力的回应。而我们，也意外地比平日排练时更投入，情绪仿佛自然地流动着，不再是背台词和模仿动作，而是真实地活在角色中。

当最后一幕到来——德拉和吉姆发现彼此的“愚蠢”，我却突然觉得心口一紧。

那一瞬间，我的心跳微微停顿。

掌心悄然冒出细汗，台上的光影微微晃动，映照出桑岩的身影。我仿佛忘了自己是在演戏，世界里只剩下他——那个站在我面前、眼神低垂的他。

“我们都为了彼此牺牲了最珍贵的东西，可是，亲爱的，我们还有彼此，对吗？”

按照剧本发展，这时应是吉姆微笑着抚摸德拉的头发，安抚她的自责与不安。

在排练时，我们只是象征性地比划一个动作，甚至有些机械。但此刻——

桑岩的手缓缓抬起。

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停顿了半秒，然后极轻极慢地掠过我的发丝。

他的动作近乎虔诚，像是在确认它的真实存在，又像是害怕一触即碎。指尖在我耳后轻轻划过的一瞬，带着一种克制到极致的温柔——一种几乎不属于“表演”的情绪。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不是因为戏，而是因为他。

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最后那句台词。

他看着我，那一刻的目光里没有角色，只有他——那个我熟悉又陌生的同桌。那眼神太近，太深，太不加掩饰，甚至带着一点点让我心慌的心疼。

我几乎忘了我们在演出。

然后，他轻声开口，语调低柔，像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呢喃：

“是的，我们还有彼此。”

舞台的灯光在这一刻缓缓暗下，观众席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而我这才发现，自己从刚才起就一直屏着呼吸。

我还站在原地，心却仍停留在那一瞬间——那个他看向我时，万籁俱寂的眼神交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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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结束后，我们被告知——短剧荣获本次新年晚会最佳剧目！

整个英语小组瞬间沸腾了。

林曼激动得直接一把抱住我：“太棒了！云翼，我们赢了！”

“是啊！”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连心口的紧绷都在这一刻松弛了。

紧接着，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请最佳剧目的主演高云翼和桑岩上台领奖！”

我心跳猛地一顿，下意识转头去找他。

他站在人群里，被一片掌声和灯光包围着，微微抬眉，似乎也有些意外自己被点名。但只是略一停顿，他就淡定地迈步向前。

我连忙跟上他，和他并肩走向舞台中央。

颁奖的是教导主任。他笑容满面地递给我们两本精美的笔记本：“恭喜你们的精彩演出，这是奖励！”

我伸手接过奖品，身旁的桑岩微微点头，也轻声说了句“谢谢”。我们一同向台下鞠躬，掌声再次响起，夹杂着几声起哄的口哨。

“来，拍张合照吧！”摄影师举起相机，示意我们站得更近些。

我微微一侧头，意外地发现他已经站得很近了——肩膀几乎贴着我的手臂，近得让我有些不敢动。

“看镜头！”

快门“咔哒”一响，我忽然感受到他略有偏移的视线，似乎……在看我？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回头看他。

他却已经收回了目光，脸上恢复了那副淡定从容的神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我知道，有什么悄悄变化了。只是不知是他，还是我。

回到座位时，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软进椅背里。奖品还捧在怀里，掌心还有些温度。

林曼凑过来，眨巴着眼睛看着我，语气神秘：“云翼，我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什么？”我翻开笔记本，装作随意地问。

她嘴角一翘，眼神亮亮的：“你今天，是第一次放下头发对吧？”

我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知道吗？你今天真的很不一样。”她压低声音凑近，“不是那种‘不一样’，是……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那种。”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驳，她又半眯着眼，带着一点调侃地补了一句：

“你有没有注意到，桑岩看你时，那个眼神？就像他第一次认识你。”

我一怔，指尖不自觉地绕起一缕垂落的发丝，动作轻缓。

脑海里忽然浮现起他刚才站在我身边的样子，那一瞬间从侧光中偏过来的目光，还有他触碰我发丝时，那种小心翼翼的温柔。

——是吗？

我没再回答她，目光落在手中的笔记本上，却有些飘远。

我并不知道，这本笔记本，以及我们的合影，日后会再次回到我手中——

而那时，它带回来的，不只是一场演出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