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2023年
许然刷到俞轼的电影定档宣传视频时,刚好是在地下车库停完车,准备上楼的间隙。
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的车库里显得格外刺眼,看到那张曾经再熟悉不过的脸贸然闯入她的视线,几乎是本能地将手机扣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将他的影像隔绝在外。可那些被刻意埋藏的记忆瞬间轰然炸开,带着尖锐的痛感刺向心脏。
地下车库的空气有些沉闷,远处传来车辆启动的轰鸣声,许然的耳边只剩下嗡嗡的杂音。
“这一天终于来了,真替你高兴,俞轼。”
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放回包里,抬头看向电梯的方向。车库的灯光昏黄而冷清,映出她单薄的影子。她知道,自己必须加快脚步向前走,就像这些年一样。
01
暮色漫进阳台时,俞轼正蹲在瓷砖地上给新到几盆绿植擦叶子,水珠顺着阔叶纹路滚落,在木制底板纹路间摊开细小水渍。
距离电影《周启》杀青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导演安慰大家说可能电影暂时上不了,但也要做好随时上映的准备,保持状态,把一切交给时间。
怎么能不期待呢?谁没想象过大红大紫的生活,俞轼就算是比同龄人心性成熟,也到底是个渴望被看见被认可的年轻人。当然,他也想过,如果永远都上映不了,那他的21岁就如同标本一般定格封存在电影母带里。
“嗐,管他呢”俞轼自言自语间用皮筋把齐肩的头发松散的扎在脑后,发尾扫过后颈的触感让他想起最后一次摘下姬发的发冠时,金属搭扣勾住一缕长发。他顶着一头半长不短的乱发,既不像古代武士,也不像现代青年,倒像被时空裂缝卡住的异乡人。
从2018年开始,到现在整整两年,他的生活完全被那部电影占据。杀青后,他仍会在梦中回到片场:雪原上的马蹄声、金属甲胄的冰凉触感……直到惊醒时,他才发现自己躺在二十一世纪的高层公寓里,手里紧紧攥着姬发的玉环——那是他杀青后唯一带回来的道具,每天放在枕边,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些什么。
那是他第一次拍戏,是凭了本事争取到的角色。做演员这一行,外形、实力、运气、心态缺一不可。俞轼外形条件在一水儿的帅哥里面乍一看好像并不出挑,可放到大荧幕中可就不同了。而他最厉害的地方是身上一股不服输的劲儿,玩命练,我不信我做不到,纵然大家调侃他卷王,倒也很少嫉妒他,因为心服口服。
这就是他的本事,他不允许自己沉沦,即使前路不明,上映遥遥无期,他也该做啥做啥,就像现在,拿着小刷子专心致志清理地板上掉落的盆栽浮土。
九月的北京依然燥热,新闻联播正在播报昆明的一则新闻,预估这一年的十一黄金周遇冷。他把剪刀往工具箱里一扔,沾着泥星的手机屏幕上,订票软件推荐明早7点有趟飞丽江的航班还剩最后一张经济舱。
飞机冲破积雨云时,俞轼望着舷窗外翻涌的云海,忽然想起表演老师说过的话:"真正的好演员,得学会在现实和虚幻间搭座桥。"此刻他正悬在这座桥上,身后的训练营岁月正在褪色,前方的迷雾里隐约传来战马嘶鸣。
每个人每天都会有很多临时起意的想法和行动,他并不知道,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会让他体验怎样的风景,遇到怎样的天气。
那年9月的云南多雨,就在毫无征兆的暴雨那天,俞轼第一次见到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