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听完弯起眉眼笑道：“难怪怀城以前跟我说，担心自己有修为的事情会被你发现。不过既然你已经猜到了这么多，全告诉你也无妨。”女子话音一落，房间的四面墙壁都开始微微震动，一个接一个的红衣傀儡从墙壁中浮现，每一个都是女子的模样，衣着装扮也整齐。

其中只有一个稍有不同，头上的簪子少了一支，且露在外面的皮肤有一部分已经溃烂发黑。

原来并不只是多套相同的灵器，而是多个再生傀儡！灵叹在心里吐槽，你们这样会让我觉得天阶灵器和再生傀儡很常见的！

女子抚摸上那具稍有溃烂的傀儡的脸颊，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向那灵叹云天二人倾诉：“我名为枯颜，千年前上祖赐我这个字的时候，也许是料到了我今日会如此吧。”

枯颜自嘲一笑：“你说的对，傀儡终究是傀儡，哪怕是用以复活的再生傀儡，也是承载不住我这残破的灵魂的……”

说话间，几人脚下传来比刚刚剧烈多倍的撞击感，几声猛震过后，大半的梁板破碎断裂，还有许多带着黑色的烧焦痕迹。一只两人高的七尾白狐从洞口冲了上来，化身为一名面貌精致白发披散的黑衣男子，在三人中间犹豫了一阵会儿后站到了枯颜身边，将手搭在其肩上，看起来是想安慰她。

换来的却是枯颜的一记眼刀：“你要上来就上来，是我的天花板不要钱了吗？你非得以原形上来，修起来又贵又费时！”

这间屋子藏在顶层之上，他们所站的位置刚好离灵叹的房间很近。白狐原来因为感受不到灵叹的踪迹而担心，谁知道之后不仅感受到了灵叹，还有枯颜，很多个枯颜。不祥之感瞬间袭来，这才鲁莽的破坏了楼板，哪能想到其实没发生什么。

男子有些心虚，眼神游移变回一尾小狐的样子，跳到了灵叹肩膀上，刚准备趴下，又被云天扯了起来。

灵叹不解地看向云天，小狐被拎着后颈更是疲累地看着他，满脸写着不满！

“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是这种搂脖抱腰亲密举动。”说着把小狐放到了地上。

“它是我的契约灵兽，而且它现在受伤了。”

“那也是公的。”

灵叹懒得理他，蹲下身子想去抱小狐。

小狐则是觉得这一个两个都不正常，用尾巴扫过灵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行动，然后朝着刚刚被破坏的大洞跳回了楼下的灵池中，变回原形，继续泡澡去了。

经过这一小段插曲，枯颜也从刚刚低沉的情绪中挣脱出来，转而换上了她作为掌柜的特有美艳笑容，她轻咳一声后对灵叹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告诉你我所知道的关于怀城的事情和他现在可能在的地方，你帮楼下那傻小子解开身上的禁制，顺便治好他的伤。怎么样，听起来不亏吧？”

何止不亏，白狐本就是她的契约灵兽，就算枯颜不提出这个要求，她也会想办法医治他的伤。还有白狐身上的禁制，先前它始终不化型不开口，便已有猜测，可小狐行踪不定，也不好找御灵师检查，这样子确定下来反倒省了一桩事。另外还白赚了她一份消息。

但是，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确实不亏。”灵叹先做回答，想了一下还是提出了心中的疑问，“只是前辈所谓的交易，细想均对我有利，这恐怕不能称之为交易。还有，前辈刚刚提到的怀城可能在的地方？怀城不是已经死了吗？”

枯颜耸肩:“我本来也没必要与你为敌啊，举手之劳，顺水人情，何乐不为？要是能让怀城那小子添堵我就更开心了！”

“也好让他知道知道，安心修炼才是王道，整日东跑西颠的只会修习不精。别看我现在好像并无大碍，其实我根本就出不了千冉城，每个月灵魂还要重新进他那个破伞里恢复调息才行，不然就会变成那副样子。”枯颜指了指那个稍有溃烂的傀儡，“不仅是我，店里的傀儡都是如此。这次因为你们两个小鬼打扰，我都没来得及回伞里休息，只得换了一副躯壳，好在平时逼他给我多做了一些。”

枯颜抬手让那些再生傀儡们重新融入墙壁之中。该说不说，十几个一模一样的无灵傀儡挂在墙上还是很吓人的。

“好了，说正事。”枯颜嘴上说着，其实还是漫不经心的状态，眼神在灵叹和云天身上转了一圈。

灵叹看了一眼云天对枯颜道：“前辈但说无妨。”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枯颜合上眼睛回忆道，“怀城应该是在半个月前自尽身亡的，因为那时店里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一些影响，连人类的样貌都无法维持，我也不例外，好在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太久。至于他自尽的消息，是宋城主告诉我的。不过也知道，在这片大陆上，只要灵魂不灭，总有可以‘生活’下去的方法，更何况怀城本人就是傀儡师，可以制造存放灵魂的身体。他要是真的神魂俱灭，那他的分身傀儡今日也不能到这里来了，所以应该只是脱离了□□不知道去哪了而已。

“说到这个，宋城主才有趣。一般人吧，都是想活活不成，就他想死死不了，时至今日精通各种自杀手段，你们哪天活腻了可以向他求教哦！”

见灵叹和云天两脸疑惑，枯颜收起带着些嘲笑的表情，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好吧好吧，关于怀城的行踪，你们可以去卉灵国碰碰运气，我在怀城的分身傀儡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子湿漉漉的灵力，那是靠近洗灵海的洄城特有的感觉。”

灵叹不解：“大陆上三海七国，各个都有靠海之城，前辈为什么这么确定是洄城。”

枯颜没心没肺地笑道：“那倒也不一定，但是洄城离我们这比较近啊！”

灵叹微笑努力维持表情，不要在这种时候盲目乐观啊喂！

“开玩笑啦，”枯颜压压右手，让灵叹冷静一点，“其实是怀城的分身傀儡上次来的时候提到过，怀城本人会去一趟洄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个月哪怕用傀儡赶路也不一定能准时赶来。不过那也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所以叫你们去碰碰运气嘛！”

“怀城应该可以撕裂空间赶路吧，怎么会有这样的问题？”

“他会，他的分身傀儡可做不到，想必是碰到了什么事，哪怕一刻也离不开吧。”

灵叹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正欲向枯颜道谢，又突然想起宋城主给她看过的怀城自杀的景象，“对了前辈，您知不知道一处平原，那有一棵巨大的古树，还有一只灵鹿。”

枯颜面色变得正经了一些：“你这样笼统的形容任谁听了也没有办法确定，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宋城主带我看的，怀城的尸体现在在那。”

枯颜一听，表情放松下来：“那可能是怀城师父的域外之地，他随时随地都可以进出，好歹也是灵神境修者陨落，一不小心是会搞出大动静的，为了避免麻烦去特殊的域外之地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怀城的师父……”

“是啊，你应该知道怀城有灵神境的修为吧，他的师父当然更强，开辟一方域外之地也很正常。”

“那，那片域外之地是忘川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

直接的否认反而让灵叹生疑：“前辈之前提到的，前辈的灵魂有损……”

“到此为止哦，我只说有关怀城的事情，其他的信息并不在这范围内。”枯颜打了个哈欠，对此表现得有些冷淡，“夜深了，我也累了，二位也各自回房休息吧。”

不待灵叹和云天回应，就已经被枯颜用灵力送回了各自的住处。

灵叹原本还担心自己房间上的窟窿，一抬头便看到最先发现他们的那个木属性傀儡已经完全变成了常人的样子，正于上方催动灵力，没过多久就补好了木板。

真方便啊！灵叹在心里感叹。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慢慢覆盖上一层红色的灵力，又看了看泡在灵池里的白狐，竟然生出了一瞬间嫌弃。

白狐斜她一眼，知道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他抬起爪子扬起一些水珠，溅到灵叹身上。她这才回神，边向灵池走去边问：“有事吗？”

白狐做出叹气的样子，伸出前爪，逼出精血，送到灵叹眼前。

灵叹眼睛一亮：“你要跟我提升契约！”

白狐点头。

她一听，动作极快地逼出精血，快速融合，融合后的精血各一半飞入两人的眉心，相融了进去。整个过程不过一瞬，一副生怕它反悔的样子。

她的担心倒也没错，白狐已经开始后悔了，可是木已成舟，它只能默默地沉回灵池里，为接下来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表示担忧。

灵叹感受着身体内的变化，两人本来只有一丝灵力牵扯，只能模糊的感受到对方的存在，而如今的感受变得十分清晰。

突然，一阵刺眼的白光袭来，灵叹下意识的闭紧眼睛，再睁开时，一副世外桃源般的景象出现在她的面前。

向前，是一望无际的海面，隐约间能看到一点青山，广阔的天空之下，海鸟与游鱼相搏。向后，是高耸入云的群山，漫长的山路间，妇人唤稚子归家。

这是哪儿？白狐的精神世界？还是又是某个域外之地？

灵叹来不及多想，悄悄地跟上了那对“母子”，希望能找到村镇，也好收集信息。

她也考虑过直接问路，可这种安静祥和的地方往往和危险脱不开关系，更何况她还没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倒不如就这样跟着，观察下情况。

跟了一会儿，灵叹意识到情况不对，这两人很快就没有再沿着小路行进，而是跨过大量的灌木，到了另一条难以辨认的小路之间。

跟在妇人后面的孩子留着白色长发，穿着一身红襟白衫，身上发间配饰器物繁多，看起来家境不俗，而妇人则略显朴素，只着一身宽松的纯白衣裙。灵叹心中升起不祥之感，看这孩子的模样，不会是什么祭祀活动的祭品吧？

灵叹小心的跟在后面，心也跟着慢慢悬起，突然见到孩子的头上冒出两只狐耳，妇人停下脚步，侧身无奈道：“就这么喜欢狐狸的样子吗？”

灵叹这才发现，“妇人”其实是一位样貌十分年轻的女子，之前见她白发盘起，还以为是位老人家。

白衣女子隐去男孩的狐耳，抬眼紧盯着灵叹，冷冰冰道：“姑娘也跟了一路了，不打算出来打个招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