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照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才往回退了点，和纪清依之间恢复了正常距离。她转身看向后面，看到阴影处站着一个脸色阴沉的女人，对方正在盯着她，准确地说，是在看着她的眼睛。
一瞬间，她竟然感受到了危险。
沈希照若有所思地看着阴影处的女人。等到对方走出来，走到纪清依的另一边坐下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这是上一次把纪清依带走的女人。
“纪清依。”
闻玙川又念了一声，她往纪清依的方向凑过去，想看对方怎么了，但纪清依没有回应她，只是保持着有些不自然的动作。
纪清依在沈希照退后时一瞬间低下了头，她深吸了口气，想要平复心情，但手还是有些颤抖，导致她一下没拿起酒杯。
金色的……竖瞳？
不对吧，是自己喝醉了，眼花看错了？
“纪清依，你喝醉了？”
熟悉的声音再次从耳边传来，贴得很近，温柔又清晰地越过了所有嘈杂，纪清依总算脱离了刚才一瞬间带来的恐惧，感受到了安全。
“……可能是吧。”
纪清依抬起头，总算拿起了玻璃杯又喝了一口酒，甜味蔓延向喉道，她感觉到一点眩晕，眼前的景象也有些模糊起来。
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沈希照，对方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笑着看她，眼睛当然也是一如既往正常的浅褐色。
也许是灯光照射的角度问题，再加上自己醉了眼花的原因？纪清依叹了口气，想自己可能真是太累了，还是早点回去吧。
总不可能沈希照真的不是正常人吧？
……
开什么玩笑啊，这里不是现实吗？哪有那么多神神鬼鬼的。
“回去了。”
纪清依对闻玙川说，不管怎么样，现在还是这个会照顾她的前女友更值得自己信任。
“等我也喝一杯吧？”
“啊？”
纪清依看着莫名其妙的闻玙川刚想质问，突然觉得腰上多了一只手，闻玙川把她搂过去，她就以一种有些不自然的方式靠在对方身上。
“清依？”
沈希照看着对面举动亲昵的两人说了一声。
纪清依挣扎着从闻玙川身上起来，她怒视着对方，但只是不痛不痒而已。闻玙川松了手，但显然并不打算到此为止。
“清依，这就想回去了吗？”
闻玙川上扬着嘴角，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纪清依说。纪清依盯着对方漆黑的眼睛突然感觉到了危险性，这和平时害怕陷入其中而感受到的危险不同，这是一种威胁……纪清依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先不说对方的称呼明显是在学沈希照，还有……为什么对方的手从她腰上移到了腿上。
虽然只是轻轻地擦过，但纪清依还是感觉到了一层细密的痒。
闻玙川很快把手收了回去，脸上变回一副慵懒随意的样子，好像一切只是意外。
“我送你回去吧。”
沈希照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纪清依还没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闻玙川先开了口。
“不用。”
“她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
“我和她一起。”
“你看起来不像好人。”
沈希照认真地说。
纪清依听到沈希照直白的话差点笑出了声，她不打算维护闻玙川，所以保持了沉默。
“你就很像好人吗？”
闻玙川眼瞳暗了暗，她还在笑着，但语气却更加危险。
说实话，也不像，你们没有谁看起来像好人，纪清依忍受着两边的人进行无聊幼稚的对话，心里忍不住吐槽到。
“我回去了。”
好吧，随便怎么吵吧，纪清依又听了一会感觉听得头疼，打算不再理会这两人自己先离开。
“我送你……”
“不用了，谢谢。”
沈希照还没说完，纪清依就打断了对方。
“……好，路上小心。再见。”
沈希照沉默了一会，还是笑着说了句。
“嗯，再见。”
纪清依也笑着回应，说完就转身要走。
“那你只能和我回去了。”
闻玙川笑着站起来，凑到纪清依旁边。
“你不是要喝酒吗？”
纪清依没有拒绝对方靠近，但还是嘲讽地说。
“算了，不爱喝。”
闻玙川笑着随意地说着，并不理会纪清依呛她的语气。纪清依没有等她的意思，直接快步往外走，闻玙川也只是一直跟在她后面，两人从远离聚餐桌的另一边走出了门。
沈希照远远地看着两人的背影，直到两人走出门外。她察觉到了一点异样，但她没有证据。
要办成这件事好像没那么简单。
她这么想着叹了口气转回身去，又伸着舌头舔了舔杯里的甜酒。她心想这酒的确不错，没什么酒味也不苦，就是喝一会就有些醉了，刚刚一晃神差点没装好。
算了，随遇而安吧，她也不是非要当神不可。
沈希照一口饮下了剩下半杯酒。
__
“纪清依。”
闻玙川跟在纪清依后面念对方名字，她快走几步就能跟上去，但她只是跟在后面。
“你就是这样接人的吗？”
纪清依停下来回头看着面前的人。
“我来晚了一步，抱歉。”
“……不是这个问题。”
“我应该马上拉着你就走。”
“不对。”
“哦，我不应该搂你腰吗？”
闻玙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她明显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因为她的笑得还是一样漫不经心。
“你应该吗？”
纪清依质问到。
“嗯……我是怕你喝醉了坐不稳。”
闻玙川看见对方表情有些严肃，才有些认真地胡编起理由来。
“不至于……我酒量没那么差。”
虽然对方明显是胡扯的，但纪清依也不知道该继续再说什么，她总不能问对方是不是吃醋了吧？这不符合她们现在的关系。
“回去了。”
纪清依轻声说完又转身往前走，闻玙川听她语气没再生气，也就跟了上去，站在她旁边。
“不是说聚餐吗？为什么还喝起了酒。”
闻玙川还对刚刚看见的场景耿耿于怀，过了一会，又忍不住问起来。
“想喝就喝有问题吗？”
“但是靠得太近了吧……”
“那又怎么样？”
“也不怎么样，只是不爽。”
“……凭什么不爽啊。”
纪清依过了一会才低声回应。
没有恋爱关系，也算不上暧昧对象，哪来的资格不爽，以什么身份不爽。可是对方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清楚，最喜欢弯来绕去说些越界的话，最后又在她想再近一步时收回全部。
纪清依又突然停了下来，闻玙川多走了一步才发现，回过头发现对方又低下了头，看不见神情。
“纪清依。”
闻玙川也低下头去看对方，她又轻轻地念了一句纪清依的名字，很多时候她这样低声地说话纪清依根本听不清楚，但闻玙川好像也不是为了让她听见，只是她喜欢这样低声地念着。
纪清依又想起以前的事，每一次闻玙川叫她，她都会想起，想起对方温柔地说着这三个字。拥抱的时候，接吻换气的时候，彼此纠缠在一起的时候。闻玙川叫她的全名，这本来应该显得生疏，但听起来却比任何称呼都更加亲密。
纪清依从重逢第一次听见时，就想让对方别再那么叫她，可是她又不可否认，自己喜欢对方的声音，喜欢对方念她的名字，以至于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拒绝。
微微张开嘴，挑起一点舌尖发出的三个音节，明明谁来叫都是一样，可她总是觉得闻玙川是特别的。
“纪清依？”
闻玙川又说了一句。四周都太暗了，昏黄的路灯下什么都照不清楚，她低下头也只能看见垂下的黑发，遮挡着她想看清的脸。突然吹了一阵风，发丝被吹起，闻玙川才看见对方有些失落的眼睛。
“没事。”
纪清依突然说了一声。她思绪已经回到了过去，可是身躯处于现在，总不能就一直僵硬地站在这里不动，像个女鬼一样。
“冷了？”
闻玙川看见纪清依突然哆嗦了一下。
“没有。”
“真的吗？”
“嗯。”
“真的吗？”
“假的行了吧。”
这人只会重复问题吗？纪清依有些无语又有些好笑地应到，不过这样也让她缓了过来。她开始怀疑刚才一瞬间蔓延开的情绪是来自于刚才的酒精作用，现在风一吹她又醒了过来。
闻玙川看见纪清依失落起来，还没安慰，对方又一瞬间恢复了平常，话语又咽回喉咙，只是继续跟了上去。
“回去吧，小猫还在家。”
纪清依叹了口气说完，继续往前走。
“对啊，你有小猫还这么晚回去……太过分了。”
……那是对小猫来说过分，你在这装什么可怜。纪清依看着又低垂下眼睛，语气也变得委屈的闻玙川无语地在心里吐槽。
“说起来，怎么突然就养猫了。”
闻玙川装了一会，看纪清依也不搭理她，只好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其实我没有收养它……但它一直跟着我……”
纪清依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
“嗯？它这么喜欢你吗？”
“也可能只是想随便找个主人吧，刚好找到了我。”
“……这也太巧了吧。”
闻玙川感慨着。她又想起刚刚和纪清依喝酒的人，总觉得纪清依遇见的事都不太对劲。
但非要说的话，闻玙川就是其中最不对劲的那个。纪清依听见闻玙川的话，莫名就想嘲讽对方几句。
“不是还有更巧的事吗，就发生在上个星期。”
“……”
闻玙川本来想再问一下沈希照的事，但听到对方的话一时感觉被噎住，保险起见，现在还是不要再提比较好。
两人沉默地走着，拐了几个弯，路过了几条街，总算回到了小区门口。
“想喝点什么吗？”
经过便利店的时候闻玙川才找到开口的机会。
“不……柠檬茶吧。”
纪清依本来想拒绝，但吃了烤肉又喝了甜酒，喉咙确实有些烧，想喝点东西……
两人又一起进了店里。
上次是为了躲对方，才一个人刻意地过来买东西，现在变成了两人一起，纪清依又不适时宜地产生了微妙的情绪。
“你上次抽的烟叫什么。”
“不记得了。”
“真的吗？”
“……味挺淡的，你要？”
“不可以吗？”
“你不是不喜欢淡的吗？”
纪清依有些疑惑地问。
“你这么了解我。”
闻玙川笑着弯了点腰，纪清依拿好柠檬茶一转头就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又是那样微微地眯着看自己。
“……”
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绕到这句话吗？这人是不是太阴险了一点。
“怎么了？”
“没事，只是觉得你有些碍眼。”
纪清依移开了视线。
“是吗？那谁不碍眼啊。”
闻玙川又用起可怜的语气，意有所指。
谁不碍眼？都挺碍眼的。纪清依无奈地想着自己的生活没有一刻消停，每天都会给自己制造一堆麻烦。
纪清依没理闻玙川，直接绕过对方，走到了前台结账。
“一起吧。”
闻玙川也拿了瓶柠檬茶过去，然后直接点开了付款码的界面。
“不用。”
“一起。”
“……行。”
在有其他人的地方做出这种无聊的争执真是够丢人现眼的，纪清依想，大不了一会转钱过去，干脆连带前几天的饭钱一起转了，这样她跟对方说话也就可以更加毫无顾忌。
付完钱两人就一起回了单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