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大旁边的一栋高档公寓里，顾锦穿着拖鞋在客厅里转了几圈，拿起遥控器走到电视机前打开，接连换了几个台也没找到感兴趣的节目。

心里有些烦躁，又转去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一罐啤酒，仰头咕咚咕咚灌进胃里。

这套公寓上下两层面积加起来有 200 多平，条件是学生宿舍不能比的。

喝完回到卧室，他仰面重重地将自己摔躺在床上，脑子里浮现出一张眉眼浅淡的脸。

他昨天晚上回 POP 找订蛋糕那哥们要了电话号码，那并不是手机号，而是个座机。拨过去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那边喂了几声见没人说话就挂了。

今天一天他来来回回路过了那家店好几次，没有见到人。他不甘心的又拿起手机又拨了那个号码，响了半天没人接，挂断后看了眼时间，快深夜十二点了，笑自己是魔怔了。

越想越头疼，也没有了睡意。他丢下手机，一个弹跳蹦起床，跑到一间房打开灯，蹲在地上开始拼一个已经拼了小半的乐高积木。

苏芷第二天起床感冒已经大好了，只说话的声音还有些嘶哑。

她照常和舍友一行人一起去上课，大广赛报名时间将近，老师上午让大家分组参加，苏芷这组除了她们宿舍四个，还加入了三名男生。

大家经过上午的讨论最终决定做环保方面的公益广告。

具体创意头脑风暴了一上午也没想出来，下午有别的课，大家决定每个人私下想一个，等下次上课再探讨有没有合适的。

这事儿苏芷一直放心上，兼职的时候盯着柜台下方的塑料袋看了半晌，想着是不是可以从白色污染切入。

正想得入神，不经意抬头被前方的高大身影吓一跳。她很快收起惊慌，看了一下货品说 “一共 25。”，快速拿了个塑料袋将货品装好递过去，看清脸才发现对方是顾锦。

这是顾锦今天第三次往这路过，前两回都没看见她。

这回往里一看就见她像个雕塑一样坐那儿发呆，直到他进去拿了两个面包走到她面前都没动静，看到他后明显惊慌了又立马佯装镇定的模样，有点呆萌可爱。他往身上摸了摸半天没摸到钱包。

“手机支付也可以。” 她用指尖点了点用透明胶带贴在桌面上的支付宝二维码。

“多少钱来着？” 顾锦拿出手机，慢悠悠的开口。

“25！”

“这么便宜啊！” 顾锦点开手机界面的支付图标。

见她没答腔，又开口道：“你们店里东西挺全的，有什么推荐吗？”

苏芷淡淡道，“都好吃！”，一看他那双眼睛总往自己身上瞟就知他并不是什么正经买东西的人。苏芷在这兼职一年多，这类人并不少见。

顾锦完全没在意她的敷衍，支付完将手机支付界面在她面前晃了晃，见她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只得讪讪离开。

自那天起，顾锦就成了店里的熟客，甚至连店里的王姐见了他也能聊几句。

他有时候一天要来买好几次面包，借着买东西的由头不断找她搭话。

顾锦并没有追女孩的经验，从前都是那些女孩自己主动贴上来的，示爱也大多大胆直接。

但面对苏芷他不敢那么直接，他怕把她吓跑，只能用每天出现在她身边刷存在感的笨办法。他连和店里做糕点的师傅也混熟了，还打探出了她的名字和所学专业等信息，但她对自己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甚至还隐隐有些不耐烦，这让他有些挫败。

苏芷自幼心思细腻，自然是知道他的动机。

她一直保持厌烦的态度，也是在行动上试图劝退他。

见对方毫无退缩的意思，她却也不好明说，这种事情向来比较微妙，一旦她主动挑明，如果对方矢口否认，反倒会显得她自作多情。

特别是顾锦这种养尊处优大抵没受过什么挫折的人，想必自尊心也是极强的，所以即便是再厌烦，她也得忍下去。

她在等，等他开口。

顾锦每日纠结徘徊，终于在大半个月后才决意向她剖白心迹。

那天晚上苏芷下班后出门就看见了他等在门口。

她心里松了口气，想到这段时间被他有意无意的打量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而今事情也该画上句号了。

知道他的来意，苏芷并不意外，只不紧不慢的锁上门后，转头礼貌的问了句：“有事？”

“我想跟你谈谈！” 顾锦心如擂鼓，表面却装得镇定平和，向苏芷左边方向指了指。

“那边有家咖啡厅开到十一点，我请你，我们边喝边聊。”

“有事就在这儿说吧！” 苏芷绕过他来到路边站定，转身示意他让开人行道。

顾锦会意，立马朝她迈几步，站在了她面前。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顿了几秒，郑重地开口：“苏芷，我想你看出来了，我喜欢你，我每天来店里，并不是因为有多喜欢吃面包，我只是想....”

“谢谢你的喜欢啊，可我不喜欢你，以后别再天天来买面包了，有些幼稚。”

没等他说完，苏芷就打断了他，开口回绝得毫不犹豫，像是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顾锦有些懵，他知道今晚她可能并不会答应自己，他只是想告诉她他对她的喜欢，从那个雪夜开始就开始喜欢，告诉她因为找她他都做了那些徒劳的事情，以及在那次再次偶遇她之后心里是怎么样的激动。

他想说他对她的喜欢也并不是一时兴起，他清楚地知道她现在还不喜欢他，但他想试图用这些换她一点感动，至少每次见到他不冷着脸，偶尔正常地和他说句话，哪怕就做普通的朋友也是可以接受的。

可他没有这个机会，她回绝得干净利索，甚至不愿意多给他一点时间让他说完，就直接给他判了死刑。

他咬紧牙关，再说不出一句话。

见他死死地盯着自己不说话，眸底极度的执拗带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苏芷有些不自在地退了两步。

顾锦却在这个时候回过神来，伸手试图抓住她的袖子，却在抓上的那一瞬间被她飞速甩开。

苏芷本以为她说完拒绝的话他会很快识趣地离开。他现在的反应让她有些意外和恐慌，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得还不够坚决。

很快她镇定下来，重新组织完语言，抬头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听说你谈过很多恋爱，想来是很有经验，一个女孩子喜不喜欢你应该能看得出来吧？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够明显了。”

“你现在不喜欢我，只要你不讨厌我，没准以后....”。

顾锦的心沉到了谷底，喃喃地说，却不敢看她。

“我这个人一眼定生死，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可能喜欢，你能明白吗？”

不等他开口，苏芷再度打断。

心知这人家里有权有势，真实脾性怕是好不到哪儿去，若是不彻底断了他的心思，怕是以后都不得安宁。

苏芷说完，见他呆愣愣地站着不动，眼神暗淡却又藏着不甘。她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学校走。

此刻顾锦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挪不动，搬不开。

她的话深深刺痛了他，不甘心啊，怎么能甘心，心心念念了大半年。他那么珍视宝贵的情感，却被她一脚踩在了泥地里。

顾锦感觉呼吸都是痛的，因为不甘，胸腔升腾起一股无名的愤怒。

他抬腿大步朝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追上去。

到了她跟前，见她从余光中看见了他。

他歇斯底里地朝她吼：“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天天那么辛苦打工不就是为了钱吗？凭什么，你凭什么...” 他没能说出口。而她脚步未停，似乎他说什么都不能让她情绪有起伏，他却再也没有勇气跟上去。

顾锦站定了会儿，突然自嘲地轻笑了几声，像是想通了什么，转身大步往公寓走。

他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对自己说，无所谓，话都说得这么绝了，算了吧！自己又不是没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