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瞬。
将棋放下后,才偏头看向了明月枝。
一张小脸脏兮兮,身上都是伤,可是眼睛却很亮。
他一直觉得她的眼睛最好看,清亮亮的,像一泓清澈的湖水,可以照见人的心底。
过长的衣裳很不合身,留出长长一段拖曳在地上。
看起来很可怜,却并不羸弱。
可他见过那双眼睛里的狠意,所以毫不怀疑这泓清湖里能随时跳出一只水怪来,将想要搅碎湖面平静的人狠狠咬上一口。
平寂无波藏狂澜,至柔也至刚。
这人身上有一种可怜的坚毅,矛盾的念头一闪而过,东方既白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你说的。”
骨扇轻摇,带起的风吹散了刚刚冒出头的那点子不知名的情绪,声音里是势在必得的坦然。
“嗯。”明月枝点点头,嘴角还带着得体的微笑。
东方既白盯着她看了一会,手中的黑子被执在两指之间,悬在棋盘之上。
这样看上去,像是对弈之人举棋不定的模样。
随即他似乎已经看好了灵体,偏过头去,将手中的那枚黑子重重地下在了棋盘的一角。
已然形成了攻城之势,他开始捡拾被吃掉的白子。
好一会,明月枝才听他开口:“我不要了。”
明月枝迟疑地问道:“为什么?是…”
东方既白还在收拾棋局,他这一招下得很好,白子被吃掉了大半。
“有变化,所以我不要了。”
“之前是我小瞧你了。”
“你很厉害。”
“真的吗?”
明月枝紧紧握着的手指兀然松开,垂下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东方既白迤逦堕地的绛色袖袍,随后安静地贴在自己的身侧。
红色与红色有一瞬间交叠,很旖旎的颜色。
东方既白没有看她,继续收拾他的棋盘,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等到东方既白起身,明月枝有些怔忡地跟在他身后,她还沉浸在这场巨大欢喜的余韵里。
东方既白瞥了一眼:“你不等着出阵吗?”
发觉自己像只跟屁虫一样跟在了人家身后,明月枝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随后故作轻松地笑着问道:“这里是坤门吗?好漂亮。”
东方既白转过身看她:“不是。”
“这是乾门。”
“乾…门。”
“不是很久没有人能到乾门了吗?”
“我怎么可能…”
明月枝低声嘀咕:“难道是因为结璘魄吗?”
明月枝不想从乾门出阵。
倘若她从乾门出阵,必定会引起轰动。
她不想徒增麻烦。
从其他阵门出去,还能借口是其他弟子照顾,加之运气不错。
明月枝抬手看了看旋晷,只剩下两个时辰了。
东方既白坐在桌前看着明月枝挠首抓耳地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走来走去,起初还有兴致在对弈品茶的间隙看一看。
等到明月枝绕了快一百圈后,他终于忍不住了,用扇子轻敲棋盘三声。
明月枝听了这声音,知道自己大概是惹了这位的烦心。
她其实一直没想明白怎样处理当下这种窘态,只能避免与他对视,保持让自己看起来很忙的状态。
加之心中急于找出通往其他阵门的方法,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焦躁不安。
东方既白淡声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没…”明月枝轻声答道。
“可以坐。”他指了指桌旁的另一方蒲团。
明月枝没有坐下,悄悄离得远了些,以免烦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