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飘雪的窗外,大地白茫茫一片。
世界被雪花重新清洗,一切肮脏污垢都被融化掉,无比干净。
她觉得这一场噩梦好像就此结束了,又好像没有。
王昭阳把所有文件装进档案袋里,迟疑地开口:“你和青穹……”
“你放心,我现在就跟他分手。”林飘絮拿出手机。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王昭阳连忙阻止她,“青穹他……他不一样。”
“我知道,你们把他保护得很好,那就让他继续待在无菌的世界里,做他无忧无虑的颂德二少爷吧。”
她痛苦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他们之间一直都是错位的,现在只是拨乱反正,两个人都回归到正确的位置上去。
躺在医院的这几天,她总能想起李青穹单纯无邪的笑容,想起他身上昂贵香水的味道,想起那天在穹顶花园看到的烟花。
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是陆图温的亲弟弟。
原来曾经那些昂贵的浪漫,都是底层平民痛苦的哭泣换来的。
原来所有的幸福都遵循等价代换的原则。
也许是报应,在她天真地享受爱情时,命运已经开始在暗中量刑。
属于她的刑期开始了。
第一个刑罚是失去母亲,第二个刑罚如期而至,是失去李青穹。
所有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现在是偿还的时候了。
她在未接电话里找到李青穹的号码,才发现,原来她已经有十天没有接听他的来电了。
她点开那个熟稔的号码,回拨了过去,李青穹几乎是秒接。
“我们分手吧。”
“我跟别人上床了,这个理由够了吗?”
“陌生人,就见了一次面,你满意了吗?”
这是事实。没有说谎。甚至想不顾一切告诉他,这个人是你的亲哥哥。
把陆图温这个名字吐出来,一定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可惜她不能。
“分手吧,我最难过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以后也会是这样,没有意义,就这样吧,不要再联系了。”
她挂了电话,拉黑一切联系方式,关机,迎面撞上王昭阳又惊又痛的眼神。
这个眼神,她到现在还记得——奇怪,他有什么好痛的呢?
明明痛到想死的人,是她才对。
“好了,你的任务圆满完成了,去跟你老板领赏吧。”她嘲弄道。
王昭阳离开了。
第二天晚上又来了,身上落满霜雪的痕迹。
他着急地央求道:“李青穹刚落地,他在你宿舍楼下站了几个小时了,下雪了,你过去看看他好不好?”
林飘絮坐在床上,头也不抬,继续看她的书:“不去。”
“他不见到你不会走的,雪这么大,他会冻伤的。”
王昭阳近乎哀求。
林飘絮看了一眼鹅毛大雪纷纷飘落的窗外,无动于衷。
“你真想让他恨上你吗?”哀求不成,王昭阳又来逼问。
“给人希望,是分手大忌,能让他恨上最好,永绝后患。”
林飘絮继续翻动书页。
王昭阳夺门而出,估计是劝不动她,只好去劝李青穹不要等了。
林飘絮放下书,她想起以前和李青穹吵架闹分手,冷战不停。
妈妈会语重心长地劝她:“脾气发完就算了,你们还是要坚定地走下去,跟他分开,你是不会幸福的,飘飘。”
她拨打另一个号码,还不是空号,她还没有注销。
只是这个号码永远也没办法拨通了。
“妈妈,你说得对,跟他分开,我再也不会幸福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哽咽着,眼泪倏忽落下。
“可是,我还是要放开他,放开他。”
放他远去,去更广阔的天地,继续做他的人上人。
就让她像一片轻飘飘的柳絮一样,飘过他的人生。
再不相逢。
从那天之后,王昭阳常常会来医院看望她。
时不时还提到上次李青穹连夜坐飞机赶回来,跑到宿舍楼下去等她。
等了大半夜终于撑不住倒下了,最后被救护车拉走了。
得了很严重的冻伤,差点儿落下残疾,劝她还是慎重考虑分手。
林飘絮不为所动,反问他:“继续交往,然后哪天李青穹带我回家去,引发家庭大战,好一出伦理狗血剧。”
王昭阳就不说话了。
有时提出想带她出去外面走走,林飘絮也是兴趣缺缺。
有一次,王昭阳出去帮她打热水,回来病房看她对着流血的手指发呆,吓得冲上前来:“你不要做傻事!”
这人真是大惊小怪,林飘絮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止血贴:
“我想切个苹果吃,不小心割伤而已——你放心,哪天我就是想不开,也会活剐了陆图温再去死。”
躺在病床上,也不是没有过万念俱灰的瞬间。
只是,每到这时候,她总是会想起曾经母亲告诉过她的,关于名字的寓意——
你是柳絮,是飘在天地间的柳絮。
我是柳絮,是飘在天地间的柳絮。
这点小事,不能让我陨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