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宗主夫人趁着侍女不注意跑走了,侍女们赶忙传消息给宗主。
风不问人生地不熟,在殿外来回打转,身后一众侍女跟着追赶,在寝殿外一连跑了五个来回。
“夫人别跑了!呼......好累。”侍女疲惫地盯着远处的黑色身影,累到快翻白眼。
然而风不问并不理会她们,依然提着气绷着劲,以十分标准的跑姿,意外整齐地绕着寝殿跑。
侍女忽然有了个想法,与其追着他跑,不如等在原地,左右寝殿外是个圈,他迟早会遇到她们。
侍女们都反应过来,于是停了追赶,等风不问自己绕到她们面前,可谁知下一秒,风不问体力不支崴了脚,侧身一滚沿着坡道直溜溜滚走了。
侍女们崩溃大喊:“夫人!夫人——”
凄厉的喊声震天动地。
风不问化身一颗黑球,在雪山道上不知滚了多久,等到他在一处平底停下后,身上裹满了压实的雪。
他松了腿脚翻了个身,四肢着地,把身上的雪快速抖落,随后仰着脖子嗅周围的气息。
周遭尽是白茫茫的一片,除了枯树与山涧挂下的冰棱子外,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
这是个陌生的地方。
冰天雪地,也寻不到同类问路。
风不问忽然有些害怕,他找不到凶巴巴的人。
可是,他明明感觉到周围有不一样的气息,为何什么都看不到?
他大着胆子从地上站起来,踩着雪在四周找寻。
冰冷的白雪在触到他温热的身躯时融化成水,沾湿了他的袜子,冷从足底直达肺腑。
在雪下,埋伏的石子露出锋芒,勾破软和的袜,在细嫩的足底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不曾知觉的人还在不断行走,所行之处落下点点梅花,在雪地里艳得出奇。
风不问踩入一处枯萎的草丛,忽然间,眼前的场景变得扭曲,冰天雪地在一阵天旋地转后成了绿意葱葱的竹林。
夹杂着青竹香的暖风吹得风不问打了个颤,将寒意尽数融化。
他进入的是一方结界,且能在一代魔尊寝殿后的结界,不用想也知是谁所建。
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被竹林包裹的是一座竹屋和一小片院子。
风不问看着眼前的竹屋,形状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走近小院,推开门扉,露出其后一片的姹紫嫣红。
风不问的心跳刹那间停顿。
眼前不大的小院,竟满满当当开了数不清的花。
他愣愣地往里走,站在花丛里四下环顾,身下这些明艳的姹紫嫣红,在一片清幽的翠竹中显得格格不入。
看着身下的同类,风不问不由俯身,缓缓凑近,用鼻尖轻轻点了点饱满的花瓣,快速跳动的心脏随之平静。
有同类存活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地方。
竹林里安静得出奇,没有鸟鸣,只有花瓣交叠摩挲的簌簌声。
风不问在花丛里玩了会儿,起身路过院内摆着的躺椅,默默往屋子里走去。
推开门,屋内与屋外并没有太大差别,俱是清幽朴素,只是屋内摆放的物什格外多了些。
床榻在屋子的右边。
风不问毫不犹豫先奔床榻而去,二话不说就躺到了上面。
柔软的床褥和被子,用得都是极好的材料,抱着亲肤又软和,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风不问撒欢似的在上面滚了几圈,把整齐的被褥滚得一团糟,最后把枕头下压着的东西也给扯了出来。
他好奇地往手边一瞧,发现是一小撮用红绳绑着的墨发。
墨发本身柔软光滑,捏着时手感不错,但怎么看,都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不确定地放到鼻尖嗅了嗅,这气息,怎么好像是自己的?
风不问不确定地又嗅了几遍,发现不完全是自己的味道,反而是另一层清冽的气息占了多数,很像是凶巴巴身上的。
这个问题有些复杂,风不问的思绪被牢牢卡住,大脑空白一片。
很快,他将这捋发随手一扔,将问题抛之脑后。
床榻上没有什么可玩的,风不问抱着枕头看向屋子另一边。
屋子的另一边堆了不少木柜,每只柜子上都放满了奇形怪状的灵器。
风不问不认识灵器,只是被它们亮晶晶的外表吸引,他抱着枕头来到柜子前,着手拿了两个在手里摆弄。
他拿起的第一个是两只细长的筷子,看它们的形状,风不问不由想起昨日吃饺子,有些后怕地抖了抖,谁知筷子忽然窜上半空,在他头顶张开了伞面。
!
风不问惊奇地瞪大双眼,伸手去抓伞柄,谁知伞好似在逗弄他,他一靠近就躲开,几次都抓了个空。
气得风不问扭头就走,拿起另一个灵器摆弄。
第二个是个保鲜灵器,风不问伸手往里一掏,掏出一碗切好了的果子,每块果肉都被切成了心形,他捏了一块嗅了嗅,咬下一口,登时酸得皱成一团。
破东西!
风不问气得把灵器一扔,将木柜上的灵器泄愤似的摆弄一遍,最后拿着个圆形的盘子晃来晃去。
圆形的盘子跟之前的那些不同,没有奇奇怪怪的功能,只有一根指针在上面旋转。
这个倒好玩。
风不问用手指拨弄了几下,指针或快或慢地旋转了数圈,每次却都停在一个方向。
好神奇。
风不问好奇地拿着罗盘转了几个方向,指针却始终不动,并且到最后用手拨也拨不动。
他跟着指针的方向转了个身,往外走了几步,眼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
风不问抬头看去,见柳还青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就这么静静看着他把屋里弄得一团糟。
手里的枕头“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玩儿够了?”柳还青挑眉看着他,声音听起来不算生气也不算温柔。
风不问默默后退了两步,柳还青看到地上沾染的血迹,眉头紧紧一皱。
“过来。”
这回的语气不容置疑,听上去是生气了。
风不问犹豫了一会儿,还没决定要不要跳窗而逃,下一秒就不由分说被扛到了肩上。
柳还青在人臀上惩罚性地拍了一掌,带着人离开结界。
“看来是我太惯着你了。”
今早醒来的时候,柳还青担心他乱跑,想着要不要给他施个结界,后来心想有侍女照看应该不会出事,谁想到风不问这么会跑。
肩上的人预感到不妙,试图挣扎,不出意外又挨了几下,彻底老实了。
等回到寝殿,原先的侍女们都被遣走,柳还青将人放到榻上,不知从哪儿变出红绳,将风不问双手捆在了床榻两侧。
“唔?!”
风不问最不喜束缚,手上不住挣扎。
这两根红绳是柳还青用术法凝结的,不仅挣不脱还不会在手上留痕,因此柳还青任由他折腾,与此同时,着手脱下了他被雪水和血浸湿的袜。
在碰到他冰凉的足底时,柳还青的脸色愈发阴沉,看着上面遍布的细小伤口,气得威胁了一句:“再折腾就用铁链锁你。”
风不问听出了威胁之意,但他生就叛逆,反而挣扎得更厉害。
柳还青抬手欲打,落下时却只是给他施了个定身术。
风不问睁着双不服的眼看着柳还青,后者勾唇一笑,手顺着他的脚踝滑到腿根,不轻不重掐了一把:“不听话,有你苦吃。”
风不问眉眼一皱,氤氲的眸中多了丝不明情愫。
柳还青取来温水和干净的布巾,给他小心擦拭双脚。
暖到发烫的掌心握着脚背,粗糙的掌心纹在细嫩的皮肤上摩挲,温水刺激着伤口,不到一会儿,被定住的人便抖成了筛子。
“疼么?”柳还青明知故问。
风不问皱紧了眉,空白的大脑生出许多情绪,奇异的感觉在体内滋长。
柳还青故意放慢了动作,直到榻上之人眼里积蓄的水光快要决堤,他才放他一马,快速给人敷上了药,用纱布细细缠好。
但这还不算完,风不问尚未缓一口气,清理完药物净手后的柳还青又从怀里掏出一只药瓶。
“你可知我早上去了何处?”
柳还青自顾自说着,起身挪到风不问身前,对他道:“我去访了此间唯一的医圣,告诉他你的状况。”
“他说你的状况像是初生不久,魂体尚未完全融合,因此记忆行为大部分处于丢失状态,但是没关系,给你点时间,你会慢慢恢复。”
柳还青将药瓶打开,里边是半瓶玉净水,他看向风不问的眼里,紧接着便多了渴望与迫切:“但我等不及了,我恨不得你现在立刻恢复记忆,将从前的账好好算清楚。”
风不问盯着他手里的药瓶,本能让他感到抗拒。
柳还青没给他多的反应机会,将风不问扶起后,分开他的下巴将水给他喂了进去。
风不问眼神一变,柳还青安慰他道:“不怕,这水无色无味,不会难喝。”
谁知在喂水时,风不问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变得格外苍白,瞪向柳还青的眼中满是濒死的怨恨。
“怎么回事?”
柳还青吓得沾了点水尝了一口。
“......”
苦到头掉。
死医棍敢耍我。
柳还青有些后悔答应把西边问影宗的三座山头给了他。
风不问受到了补偿,在被解开定身术的刹那,飞快缩去了床头,瞪着眼冲柳还青龇牙。
凶巴巴,害我,赶紧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