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茹，你原谅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别过来！”女人拿着刀眼神惊恐地往后退去，露台的冷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凌乱，脸上的血迹还未干涸。
男人又一步步逼过来：“小茹，你听我说，你病了……”
女人绝望嘶吼：“别过来！”
“小茹……”
“卡卡卡！男演员情绪还是不对！”
宋川一秒收势，镜头暂时从她脸上撤离，对戏的男演员在好声好气地跟导演道歉，这段不知道NG了多少次，拍得宋川都有点麻了。
化妆师赶过来补妆，宋川托了一下后腰，腰上的威亚束缚得很紧，粉刷在脸上迅速过了一遍，宋川可以清晰看到扬起的粉雾，袭凌懒懒散散坐在片场的角落，低头玩手机。
宋川心里生出一股疲倦，也许她跟袭凌真的不合适吧，从坦白爱恋到今天动不动就因为一点小事冷战、吵架，说分手，说断了。就像现在，袭凌可以心安理得地坐在那，装成一团空气。
没人敢惊扰她，所有人都会用偷偷摸摸的眼神在她身上和袭凌身上流转，会私下聊她们的八卦。
演员再次就位，希望这一次她能顺利完成这段“坠楼”戏。
“Action——”
……
“呼——”宋溪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她直起身子，这动静吵醒了被窝里的何姃。
恰好这时，枕头下的手机震动起来，何姃替她把手机拿出来，宋溪瞥了一眼，是陌生号码，她摇摇头，何姃替她挂掉。
宋溪把手掌放在心口的位置，低着脑袋静坐着，何姃靠过来。
做噩梦了吗？
被她抱紧，摸着脑袋顺毛，宋溪靠在她身上，缓缓把自己从睡梦中拉出来，世界很安静很安静，
也许是近期压力太大或者是精神太紧绷，宋溪做梦的频率变高了许多。
何姃抱了她一会儿，便赤脚下床，踩着拖鞋出去。宋溪把床头柜上的助听器取回来，戴上，这样日复一日重复的动作，早已让她习惯。
……
何姃捧着一杯热牛奶进来的时候，宋溪已经起了，她站在窗前，披着一件暖黄色的开衫，很鲜亮的颜色，她在打电话，何姃默默走过去，把手里的热牛奶递给她。
宋溪噤声，接过热牛奶，轻吻她的额头，又捂住手机，轻轻开口让她继续睡会儿，时间还早。
说完，她就拿着手机往客厅走了，卧室的门被她带上。
……
“闻绛，你说的这些我知道了。医大附属院要的东西，你明确告诉他们，在我们合作之前，我就跟他们说过，药方确确实实是从我家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我姐姐是这我们这代的传承人，这一点不会出错。”
“小宋总，我总觉得不对。”
“我知道，过几天我回苓城一趟。”
“我觉得太怪了，昨晚和今天凌晨我接到好几通陌生电话，对方一直说要收购我们宜宁，不论多少钱，然后今天早上医大附属院就过来找事。你知道，最反常的一点就是，医大附属院之前和我们合作的态度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我们之所以低价他们难道不明白？”
“凭什么钱赚到了就开始质疑我们的‘背书’，没有人从中作梗我不信。”
宋溪沉默，闻绛明白她在思考，只不过这一次她思考的时间有点长，她没有确切地给闻绛答案，只是跟她说：“一会儿打给你。”
“好。”
联系人中姐姐的联系方式被她置顶，宋溪手指悬浮在屏幕上，她要跟她说吗，她们遇到点麻烦，她们曾经考虑过的、反复推敲过的、试图去赌的……
清晨的陌生未接来电和那晚IP为巴西的邮件，其实宋宁郁已经暗示过了她要下场不是吗？
宋溪站在阳台的窗子前，冬日少见的暖阳，却把她的心照得很冷，宋溪背过身去，却看到地上投着窗框的倒影——
一个“倒十字”的影子，她自己的身影也被投上去，宋溪握紧杯子，这时，她卧室的门被拉开，何姃朝她走来，宋溪转身迅速把窗帘拉上。
“宋溪，怎么了？”
“没什么。”
“脸色好差，答应我的出去约会还算数吗？”她走近，搂紧她的腰。
宋溪抱紧她，把下巴放在她的肩头，回答她：“当然。”
“宋溪，我好喜欢这个拥抱，”何姃语气魇足，“是很紧很紧，要把我刻进你的骨头里一样。”
*
“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打不通姐姐的电话，宋溪心里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而那通陌生的电话终于又打进来了。
“喂。”宋溪接听。
对方不说话，宋溪握紧拳头，喊她：“宋宁郁，是你吗？”
“哟~”对方有些古怪地开口，“瞧瞧这语气，跟多恨我似的。”
“为什么……为什么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不需要你的时候你站在了对面。”宋溪少见的开始焦虑行为，她不停地摸脸，扯头发。
“那你应该更细致一点，当初也要把我这个风险因素考虑进去。”宋宁郁作壁上观。
宋溪抬头，盯着天花板：“小姨，我一直以为你会坚定地站在我和姐姐这边。”
“你这话说错了，我只站在宋氏药企这一边。”宋宁郁的话很无情，“是你侵犯到了宋氏药企的利益，是你和宋川要毁了宋氏药企，我承认你们两个很有能力，很有小聪明。”
“所以你现在要投诚宋诚宋招，是吗？我忘记了，你从来都是一个无情的女人，妈死的时候，你都没来看她最后一眼。那时候你在干嘛，祷告？你所谓的耶稣会原谅你犯下的罪吗？”宋溪把这些话脱口而出，心里冒出一股异样的爽感。
“……”宋宁郁极力忍耐着自己怒气，“如果你站在我面前跟我说这些话，宋溪，我的巴掌已经扇到你脸上了！”
“小姨，你明明可以什么都不做……”这些年所有的努力可能会因为宋宁郁的一句话白费，宋溪失态，跟她吼，“你都不知道这些年宋招和宋诚是怎么对我的。我只想要报复回去，拿回姐姐东西，怎么了？我什么都没有争取，什么都没有要！”
“你说一个数，宜宁我买了，就当是弥补给你。”
“不！”
“说什么都‘不’是吗，等到宜宁市值灰飞烟灭的那一天，你也说‘不’对吗？”
“是！”
“宋溪你是成年人吗？成年人的权衡利弊你没学会吗？”
“我还要怎么学，我学了七八年，忍气吞声，像一只狗一样对着你们摇尾巴你们才高兴！你们不就是欺负我妈病了，不就是欺负我没了妈吗？”宋溪崩溃，蹲在地上大哭，“你们欺负我不是我妈亲生的，除了姐姐你们都欺负我。”
“……听小姨的，现在，放弃宜宁。”宋宁郁声线紧涩。
“凭什么？”
“就凭你和宋川站在了宋氏药企的对立面，这是你妈一辈子呕心沥血打拼下来的江山！”
“……”只是她压抑、痛苦的呼吸声。
“将来，你们还有机会。我没有时间了，保护好——”
电话被掐断，宋宁郁狠狠骂了一句爹。
*
“小茹，你原谅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别过来！”
“小茹，你听我说，你病了……”
“别过来！”
“小茹……”
男人猛地冲过去，女人眼里闪过绝望，张开手臂，往后仰去——
袭凌从椅子上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段戏终于可以结束了，也不知道从哪找了个蠢材男配，被宋川的演技各方面吊打。
钢丝绳从滑轮急速滑过，发出尖锐的摩擦声，袭凌身子一怔，猛然回头，世界好像被放慢很多很多倍，电机操作员突兀地大叫一声，片场所有人都露出惊兀的表情。
袭凌感觉自己的心脏坠着身体下沉，她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那一瞬间她在想很多很多事，可一瞬间大脑又变成空白。
她听见细小的、清脆的“啪”一声，那是钢丝绳所断裂的声音，她身体几乎要前倾着掉下露台。
“宋川——！！！”
*
早上，桦兰出现了雾凇景观。两人起了个大早，何姃牵着宋溪的手走在雪白的天地之间，这是她们第一次真正的约会。
宋溪会背着她转圈圈，会在雪上写她们两个人的名字，再补一个爱心。何姃说好冷，好冷，宋溪便挑一家小吃店，带着她躲进去，吃一碗麻辣烫，喝一杯热奶茶。
店家姨姨已经习惯了客人们这样的做法。懒洋洋地问她们是不是外地来旅游的，店里只有她俩，姨姨大胆问她们是不是情侣关系。
宋溪回答“是”。
何姃眉眼弯弯，她对姨姨说：“可以给我们拍几张照片吗？”
“当然，”店家拿到何姃的手机，画面里，她们脱下帽子，口罩，露出她们的脸，在白雪皑皑的纯净世界深情对视，姨姨一脸姨母笑，她看着何姃的脸，“妹妹，你们是不是明星啊？好像在拍电视剧似的。”
“姨姨，你点录像。”
“好的。”
“我是何姃，是一名歌手，站在我身旁的这位呢，就是我的女朋友了，她叫宋溪，”何姃牵起宋溪的手，向镜头示意，“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
宋溪眼神一直在何姃身上，何姃说完，转身向她，微微踮脚，吻她。
“我爱你。”
“我也爱你。”
视频在轻微抖动，姨在冰天雪地里笑得豪放。
与此同时，程云飞顶着鸡窝头从被窝里苏醒，她戴上助听器，下床，叫姐姐，没人应……餐厅内，餐桌上是一人量早餐，盘子地下压着一张纸条，宋溪和何姃画得生动形象。
两个火柴人手牵手，逛街，做手工，溜冰。纸条下面写着“12：00回”的字样。
程云飞丢下纸条，麻溜把早饭吃光，然后利索穿上衣服，蹬上靴子，拿上钥匙，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