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移者，刚刚为什么不追上去？”
“……”
女孩此时已经回到了九头蛇在哥谭安置的安全屋，客厅里没开灯，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上半身隐藏在阴影中，露出的只有穿着牛仔裤的小腿。
“以你的能力，明明可以反应过来——在目击者逃跑前控制住她们，套出需要的情报，再像以前那样处理掉。”
男人站起来，慢慢走到女孩的身边，他比她高了一个头，于是能轻而易举地俯视着这个九头蛇亲手打造的“兵器”。
“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她们，你可以做到的，处理干净，最后就连那个穿着滑稽紧身衣的黑骑士也不会注意到我们的小动作……但是你没有，为什么？”
格洛丽亚还是沉默，其实当时她确实想要追上去，但脑子里突然响起一阵嗡鸣，滋啦滋啦的电流音扰乱了她的思绪，眼前也像电子屏幕接触不良下的雪花屏，不属于任一段记忆中的画面突然闪过——是一张合照。
其实这张照片模糊到就连有几个人都看不清，只是不同的色块拼凑，可她心里却有种古怪的预感——这是她的合照；是在某个场景下，和别人的合照。她们的关系也一定不差。
莫名地，她决定隐瞒这些事情，于是回答：“抱歉，下次任务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男人默默叹了口气。他是一名加入九头蛇不足一年的特工，因个人能力出色，这次被长官委以重任——作为念移者的搭档、同时也是任务的监管人和汇报人，跟着她来到哥谭。
“你知道吗，项圈里录制的画面会被同步上传到后台——也就是科尔顿长官那里，如果你搞砸了，我也会被连坐，到时候不知道上面会给出什么样的处罚……”
看到女孩冷漠又茫然的表情，男人——詹姆斯·怀特默默把剩下的抱怨给咽了下去，“算了……说了你又不记得，我跟一个‘武器’较什么劲儿啊，而且最后大概率你受到的惩罚会比我多得多。”
“这么看来还是你更惨啊。”
“……”像是习惯了男人跳跃的思维，格洛丽亚熟练地在他不停的说话声中进行每日枪械保养。
“……我还是第一次来到哥谭，之前都只是听说过这里极高的犯罪率，没想到城市还挺繁华，等任务结束带点特产回去吧……”
枪械保养完毕，那要不要顺便把安全屋打扫一遍……反正不用自己出力，让扫把和抹布自己动就好了，对了，把冰箱里的速食意面也热一下。
“……露西喜欢的娃娃竟然在这里有实体店贩卖，之前可都得在二手网站上抢着买，抢不到就哭，真是烦人……”
……等等，露西是谁？话题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了？
“……昨晚阿卡姆发生暴动，紧身衣义警……”
……
“怀特先生，你好吵，”终于，她忍无可忍，“能先闭嘴一下吗。”
“……”
“对了！”詹姆斯装作没听见，僵硬地转移话题。他从公文包里找到一沓文件，递过去，“这是你的证件和任务详情，今晚看完，拿好了，明天晚上八点开始行动。”
女孩接过资料，随手翻了翻，但是下一刻又皱起眉头，她有一些疑惑，“可我们的上个目标已经死了，剩下的线索该去哪里找？”
“唔，好问题，目标其实还有个妹妹。”他应声打开电脑，屏幕亮起——上面赫然显示出一张照片：棕发女孩，也就是他们的上一个目标，抱着另一个被包裹在襁褓中的婴儿，“今天刚查到的，只要找到她的妹妹，我们就能弄明白她到底是从哪里拿到的药剂。”
“明天你先去四周踩个点，如果有可疑人物记得及时汇报，”詹姆斯边发布任务边把右眼眶中的义眼摘出，浸泡在专门的护理液中，“我去找找她把自己的妹妹藏哪儿了。”
“希望你的情况不会影响任务进度，”看着他空洞的右眼，女孩冷淡地抛出自己的怀疑，“和你组队前，我可不知道自己未来的队友是半个瞎子。”
“放心吧，”詹姆斯闻言反倒是爽朗一笑，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对于这种质疑他听得可太多了，“哪怕少了一只眼睛，我也是动作最快最仔细的那个，我会把他们都揍趴下的。”
“明天我会找到那个女孩，然后，八点钟我们准时集合。”
“女孩？”
卡萝尔拿着汤勺的手顿了顿，“你确定吗？”
“确定，”另一个女孩正在拆麦片袋子，“今早我去了变异人住的旅馆，烟灰缸里有一些灰烬，我回溯了它们。等等，这个麦片是不是过期了？竟然还是牛油果味……有其他味道吗？”
“所以……是照片？”卡萝尔一边回复她，一边将麦片拿过来仔细检查包装，“唔，确实过期了，除了牛油果还有蔓越莓，你要吗？”
“没错，你说对了，是她和妹妹的照片，”伊洛温将桌子上的麦片渣收拾干净，看了看柜子里堆积如山的速食袋子，嘴角下撇，“还是算了，我吃三明治吧。”
“你对我的速食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意见，挺好的，但我不想吃。”
卡萝尔有些憋屈地将热牛奶倒入碗里，“那你喝……”
“不喝。”说话间，女孩消失了一瞬间，一分钟后又站回原地，比之前不同的是她手里拿了一瓶果汁。
“你去哪里买的？”卡萝尔相当惊诧，虽然对方在昨晚就已经给她展示过了能力，但她依旧会有一种隐约的不真实感，就像是最熟悉的朋友背着自己偷偷进化成了不同物种一样。
当然，伊洛温也一样。
她谨慎地用两根指头夹起盘子里新鲜出炉的蔬菜三明治，“罗宾逊公园。这个蔬菜……该不会在我的胃里活过来吧？”
“……理论上来说，如果你整吞下去一个卷心菜的话是可以的，不过这种切碎的，放心，它并不会变大。”
于是两个人各自怀着一些小心思，总算赶在十点之前吃完了这顿早餐。
“那我们接下来要去找这个女孩吗，有她的基础信息吗？”
“有，我给那些回溯的证件都拍了照片，”伊洛温麻利打开手机相册，“唔，我看看……昨天死去的女人名叫艾拉·约翰逊，她的妹妹叫做薇薇安——是个好名字。”
“让我也看一眼，”卡萝尔说着把脑袋凑过来。她要稍微矮一点，蓬松的卷发刚好糊到伊洛温的脸上，痒得要命。
“不过，是我，不是我们。”她轻轻推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无奈和嫌弃，“这件事情还你是不要过多参与为好，本来一个人在哥谭就已经够危险了。还有，我记得你今天有工作……离我远点！头发蹭了我一脸！”
女孩听到后反而变本加厉地抱住她，用黏糊糊的语气“撒娇”，“哦~你是在担心我吗？”
“……”
伊洛温少见地梗了一下，卡萝尔微笑着看着她，眼神里有一些揶揄。
她就是故意的。
“几天不见怎么变得这么拘谨了，难道是上班磨平了你的棱角吗？”卡萝尔松开手臂，眯着眼睛用肩膀轻轻怼了怼有些僵硬的女孩，“我昨晚就已经和客户说过了，下个月再重新营业。再说了，咱们好不容易跨越世界相见，当然要多待一会儿！”
“没有我的话，昨天晚上你绝对会被子弹给打伤！”
“哈？”伊洛温猛地瞪大眼睛，就像是被某句话摁到了启动键，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要不是你昨晚在那里，我甚至都不会等到她扣下扳机。”
“但是事实是，我的蔬菜帮你挡下了三枪，所以是我赢了。”
“那是因为你当时在那里，我才没有输……等等，我们到底在赢什么东西？”
大理石做的灶台旁，她们一个捧着牛奶，一个拿着果汁，默默对视了几秒，然后噗嗤一声笑成了一团。
两个身影前仰后合，身体摇晃中，液体被不小心泼洒到地面上，但是没人在意，她们只是擦着眼角的泪水，用全身最大的力气来欢笑。
可能过了几分钟？她不知道。两个人就像是中了什么小丑病毒，只要不小心对视上，就会再次笑开，直到她们彻底呼吸不过来，胸口剧烈起伏，只能半瘫在地板上大喘气。
“这，这样才……”喘息间，卡萝尔小声又含糊地嘟囔。
“你说什么？”伊洛温大声问她，声音还有些颤抖，带着哭泣般的气音。
“我说！”卡萝尔也大声回应她，嘹亮的声音瞬间灌满整个客厅，惊起外面电线上的一排麻雀，“就这样挺好的！反正现在咱两在一块儿，你不用担心了，有我罩着你呢！”
“拜托谁要你……”
“对了！”突然，女孩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咻地一下支起身子，焦躁地用指甲刮蹭着衣角布料，暖色的眼睛因为刚刚的疯狂大笑还有些发红。
“怎、怎么了？”看她陡然变得严肃的神色，伊洛温也不经绷紧了嘴角。
新的受害者？还是她昨晚不小心把什么东西落在现场了？
“监控……”
“什么？”
“昨晚我们几个交手的监控！糟糕了，他肯定已经看到了！”卡萝尔快步向客厅跑去，找了一圈之后又噔噔噔上楼，伊洛温在客厅里听着上面传来乒铃乓啷的响动，一脸茫然，然后一个脑袋从楼梯缝隙间冒出来。
“伊洛温，你知道蝙蝠侠的号码吗？”
“……你看我像是知道的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