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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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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伞觉得眼前的魏冬垣好像在发光。

他在漫天风雪里,在如此可怕的长夜里,命运般的如神天降赶来救她。

她从不是纠结儿女情长的,甚至大多时候她是没有情欲之人。

但此刻各种繁杂的情绪交织,她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微微红了眼眶。

她衣衫穿得单薄,光着两只脚踩在落雪的马路上,抬头看着他,目光脆弱又可怜。

魏冬垣立刻脱下外套给她披上,然后上前抱起起她,将她抱回车上。

车上暖气打开,魏冬垣下意识握着宋青伞的一只手,人还有些茫茫然。

若说先前他还对宋青伞身上发生的事情存疑,那现在他是彻底懵了。

会预见主人出现危机自动飞出去救她的东陵玉骨伞——

那个在自己眼前瞬间消失的男人——

如果不是此时此刻宋青伞还在自己身边坐着。

如果不是东陵玉骨伞静静躺在宋青伞怀里。

——但没有如果。

一切在他眼前发生,如此真实,这击碎了他多年以来的人生观和世界观。

“你还好吗?”

他忍不住看向宋青伞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

“还好。只是……”

宋青伞似乎已经冷静下来,转过头看着他,一双眼睛晦暗不清。

“你怎么来了?”

魏冬垣看向东陵玉骨伞。

“它为我引的路。”

宋青伞沉默的抚摸着怀里的东陵玉骨伞,神色有些疑惑。

“它其实可以自己来救我的。”

一直以来,无论她在哪儿,只要察觉到她有生命危险,东陵玉骨伞会自动找到她。

不论何时何地,不论它能不能打败要伤害她的人。

她从未想到过,玉骨伞会找帮手。

魏冬垣皱眉:“所以呢?”

宋青伞也有些茫然。

是啊,所以呢。

她连真正要杀自己的人都不清楚,浑浑噩噩了这些年。

她其实什么也不清楚,愚蠢得有些可怜。

宋青伞低头:“没什么,我只是想谢谢你,谢谢你在这个时候赶来救我。”

魏冬垣有很多话想问她,但想了想,见他仍有些心有余悸,还是按捺下来。

“我们夫妻,做这些是应该的。”

顿了顿,魏冬垣忍不住问她:“我给你的符纸没用是吗?”

他有些懊恼,觉得在她面前闹了笑话,这些搞玄学的有几个能信呢?

宋青伞却忽尔抬头看着他:“有用倒是有用。”看着魏冬垣探究的眼神,顿了顿她忍不住道,“但是是对我和那个人都有用。”

魏冬垣一时没反应过来。

宋青伞平静道:“它对凶手有作用的同时,对我也有伤害。这个符很厉害,画符的师父一定也很厉害。凶手来袭击我,我们两个同时被符纸困住,我有想过和他同归于尽,结束这循环也是好事。但是符纸的作用时间不够,他撞破结界逃出来了。”

魏冬垣完全没料想到这种情况,愣了许久。

憋了半晌,他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

宋青伞摇头:“这个不关你的事,反倒你还帮了我很大的忙。”

宋青伞这会儿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的。

绍成煜说她死了,他才能活。

他说他这么做只是想让她活着。

他说真正要杀她的另人其人。

三句话如同三道重击,狠狠的把宋青伞打入了尘埃。

她甚至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事情有个圆满的结束。

但魏冬垣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让她在一瞬之间理清了思路。

无论如何她都是要结束这循环的,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背后之人的。

这符纸既然有用,用来对付绍成煜,从他口出逼出真相,也算好事一桩。

宋青伞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魏冬垣听。

“虽然没能抓住凶手,但至少符纸是有用的。这说明有东西能克制我和他。他迟早还会来杀我,我可以用符纸对付他。”

魏冬垣却是皱起眉头:“能说说他为什么要杀你吗?”

“这件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可能要听很久。”

宋青伞眼神黯淡。从前她没想到让魏冬垣知道太多,因为她终究是要离开的,到时候尘归尘,土归土,关于她的一切隐秘与不同都将被时间淹没。

但现在,她需要魏冬垣的帮助。

“你说。”魏冬垣示意她。

宋青伞的声音飘飘渺渺的传来:“杀我的人名字叫绍原,在很多年以前,我是书院里的女先生,他是我的学生。我从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女孩子,又因为干了些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所以立世艰难,学生们表面尊我是先生,实则背地里总是要看我难堪,唯有绍原是站出来护着我这个先生的人。”

她絮絮低语般说着关于她的从前。

从前的她跟那个时代格格不入,她总是做些特立独行的事情。

比如不想嫁人,不想生儿育女,不想跟谁有一生一世的诺言。

所以当皇帝来求娶,她狠狠拒绝了,也是为了绝天下男人的心。

她绝了自己所有的路,只想教书育人。

但她太特立独行了,在当时那样的环境下,注定生存艰难。

绍原是唯一一个在知道她干的所有事之后没有对他心存偏见之人。

当世之时,难能可贵。

所以她尽心尽力的教他,希望来日他登青云,能够惠及她,惠及天下女子。

虽一人之力,难以撼天。但众人之力,星火燎原。

她很清楚,一件事从无到有很难,但从一到二,到三,到四……

事情总要慢慢积累,世道总要慢慢改变。

就像她能从宋氏贵女,变成永安书院的教书先生,在男子如水得水的地方争来一席之地。

她希望天下女子也能读书入仕,也能有走出家门的机会。

可是没想到,就在绍原那一届,后来发生了科场舞弊案。

买通考官作弊的人里偏偏就有赵敬川的父亲。

赵敬川是黥西大族赵家大公子,家族到了赵敬川这一代门庭凋敝,只有一个在朝中做二品大员的叔公尚算得势,只是终究年老,渐渐被排挤出权力的中心。

年轻一辈大多不事辛苦,读书不行,只知吃喝玩乐。但赵氏家族的财力尚可,于是走起了歪路子,接连十年来送族中子弟科考,谋得一官半职,勉强算维持住了家族的荣耀。

只是到了赵敬川这里,买通考官舞弊的事情被山长发现了。

山长来找宋青伞,问若是她会怎么办。

宋青伞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还天下学子一个公平。

可她唯独没想到,事情会连累到绍原。

科场舞弊引得陛下震怒,处死了一批人,赵家上下被下了大狱。

但赵敬川是个例外。

他原本就不爱读书,也不爱做官,他不爱民,也不爱君,只想享乐。

所以那天考官提前为他写的一篇檄文,他虽背得滚瓜烂熟却一个字没写,只按照自己真实的想法写了一篇。

皇帝在看了大理寺呈交的案卷过后,叹他年轻,为人尚算正直,所以没给他定罪,放了他,只是绝了他的科场路。

从此不能再科考。

其实事情与绍原无关,绍原与赵敬川是出了五服的本家,他的母亲一脉是赵家旁支,因父亲入赘,原随了赵家姓,叫赵原。只是后来父亲去世,母亲同父亲感情深,怕绍家自此断了香火,又将他改为绍姓。

因着绍原是赵家请来的陪学,本就是为着将来赵敬川中举准备的,所以受赵家的牵连,绍原也彻底绝了科场路。

绍母为此哭瞎了眼睛。

宋青伞为此生了心结,三日水米未进。

虽则结果能预料,但牵连到绍原,牵连到无辜的人是她从未想过的。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事。

但她无法说服她自己。

一件从法理来说本身是对的事情,却出了不好的结果,她年少赤诚的心无法接受。

她去求见过绍原,但绍原一次都没能来见她。

但事情既出,大家都要面对,宋青伞因揭露科场舞弊有功,陛下对她更加赞赏。

但焉能不知这赞赏其实是别人刺向她的刀呢?

只是她没想到,第一刀来自她最看重的学生,并且这一刀要了她的命。

要她生生世世痛苦,在循环中不死不灭。

每一次她都死在人生中最有希望的年华里。

宋青伞说的时候,魏冬垣一直静静听着。

她忍不住问他那个她一直没能得到答案的问题。

“魏冬垣,你说,这世上什么是对,什么错呢?”

舞弊案因她的上奏,许多人家破人亡,大家骂她,恨她。

可倘若不报,那些十年寒窗苦读的学子没了公平,世道法理被人弃之,又有谁不可怜?

宋青伞的每个日夜都在为此痛苦。

魏冬垣静静握着她的手,给她安慰和底气。

“我原来还觉得你通透,没想到私底下这么纠结呢?”

他状似轻松的笑了笑。

“其实你自己一直都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宋青伞垂眸。

魏冬垣语重心长的道:“舞弊本来就是律法不容的事情,人都要为自己的投机取巧和所犯的罪付出代价,放在现在社会依然如此。你痛苦的根源不是你做错了,而是你太善良,你认为牵连了无辜的人,但这些环节里,哪个人是无辜的呢?考官没有收钱?还是赵家没有行贿?赵敬川本人不知情吗?绍原本人不知情吗?这里面有哪个是真正无辜的呢?”

宋青伞眼中蓄了泪,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神色淡淡继续说道:“真正无辜的可能就是被抄家的家眷,还有绍原那个寡母娘,但她们是因为你死的吗?绍母是因为你瞎的吗?并不是啊,是因为他们都知情不报,是因为绍原默许了赵家的行为,若非他心存侥幸,他不会被绝了科场路。他母亲怨你,被牵连的人怨你,不过是因为他们明知自己犯了错无法反驳,所以只能把恨意发泄到你的身上。而你在当时是个弱女子,你什么也说不了,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你没有发声的机会。”

魏冬垣转头看她。

“律法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不就是还每一个人公平正义吗?公正的法律是维持一个社会正常运转的基准,错就是错,对就是对,连封建皇帝都认可的事情,你活了这么些年,不是早就应该想通这一点了吗?”

宋青伞不禁抬头看向他,眼角挂着一滴泪,但眼神中却是前所未有的讶然。

“你是这样认为的?”

魏冬垣叹气。

“宋青伞,有时候做人其实不用太善良,不要拿别人犯的错来惩罚自己。”

宋青伞默默点头。

“我明白。”

魏冬垣见她整个人静下来,想了想,还是问她。

“还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一直追杀你?从前到现在,执着得像条疯狗一样,为什么?”

这么些年,恨意也该消了吧?总逮着她这一个无辜的姑娘欺负是不是也太不是人了?

宋青伞咬唇:“他应该是和我一起陷入了东陵玉骨伞所带来的循环,我原以为他是恨我才要一次次杀了我,但他说,当年真正要杀我的另有其人,而他只是想让我活着,玉骨伞让我每到二十五岁就会死去再进入循环,但一旦找到真正想杀我的人,解决了我们的仇怨,我就会彻底死去。他说他是真的爱慕我,也是真的不想让我死,这件事,我信他。”

“他还说,那个人还活着,但他不能告诉我。”

魏冬垣有些讶然绍原对于宋青伞的情谊,他的神情有些不大好看,但转瞬即逝。

他只是问宋青伞:“如果事情真像他说的那样,不是他主使的,那会不会是赵敬川?”

宋青伞的眉头皱得有些深了。

“知道真相后,我有想过会不会是赵敬川,但事不存一,恨我的应该也不只他一个。只是世界何其大,茫茫人海,能遇见绍原对我来说已是不易,更何况赵敬川呢?现在我只能通过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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