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还要早。
11月中下旬，在一场雨过后京都气温骤然降低，冬天模式正式开启。
五条堇在与禅院甚尔吃完散伙饭后基本就不再出门，每天在自家院子里种种花，晒晒冬天的太阳什么的倒也是惬意。
等进入十二月，仿佛垂死病中惊坐起，没什么干劲的五条堇突然开始跟着小春学起了做蛋糕。
五条隼在知道这事后不太赞同地皱起眉，跟自家夫人埋怨了起来。
“小春也真是的，怎么能任由小堇乱来呢，她身体才刚好些就学这学那的，一会又折腾坏了怎么办？晚点一定要说说小春。”
以往五条纯子一般都是与他同一战线，但今天不知怎么的，听完他的话后五条纯子沉默了片刻，反倒劝说回他：
“我倒觉得挺好的，这个年纪的小孩已经有很多自己的想法了，有感兴趣的东西也很正常。”
她顿了一顿，又接着道：“那孩子啊……其实比我们想象中更有自己的想法，你就放心吧，她知道分寸的，而且还有小春看着呢。”
“这、这样吗？”
五条隼被说得神情都变得不确定了起来，随即叹了口气：
“也是，你说的对，是不应该太过约束她，毕竟那孩子不知不觉都快要十岁了，悟过几天也要八岁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五条隼走过去拍了拍她的手什么都没说，也无需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五条纯子看向屋外那骤然刮起的大风，不自觉低喃起来：
“天冷了，也不知道那孩子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
十几岁的五条堇曾经有过一个相当自负的想法，她认为这个世界上除了暗魔法外大概没有什么东西是她学不会的。
直到她烧了一次饭，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人无完人；上帝给你开了十个门总会给你关上一扇窗。
她的厨艺其实也没有差到黑暗料理的地步，能入口，只是……嗯，大概或许可能应该……味道不是很好。
所以自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动手做过一顿饭。
在小春的建议给五条悟亲手做一个生日蛋糕当做生日礼物时五条堇其实也犹豫了许久，但抱着‘上辈子学不会应该不会带到这辈子来’的侥幸想法她还是点头同意了。
然后就出样了这样的局面：奶油打发不起来、面包体坍塌、断层流心烤不熟等等这样那样的问题。
明明严格按照着小春的指示一步不拉，顺序也没错，但就是屡试屡败，屡败屡战。
等到了12月7日，五条悟生日当天，在小春各种打下手的帮忙下，她！五条堇！终于！把蛋糕做出来了！！
当她把最后一个草莓切片点缀上去时五条堇明显听到小春彻底松了一口气。
“恭喜小姐，蛋糕终于算是赶上了。”
“是啊，终于赶上了。”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想可太不容易了，她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不知道悟今天什么时候来，你先把蛋糕冻好。”
“知道了。”
交代好小春后五条堇就离开了厨房，等她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发现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正帮她收拾着房间。
“母亲。”
母亲回过头，在看到她的瞬间忍俊不禁了起来。
“忙完了？蛋糕做好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脸上沾上的面粉：“成功了吗？”
她那厨艺在整个北苑都已经传开了，五条隼和五条纯子还为此调侃过她好几次。
“成、成功了吧……”她不确定地回答。至少形状是出来了，但具体味道就实在不清楚了。
“你父亲还说等你做出来后一定要尝一尝呢，我告诉他，你自己那么辛苦做出来的当然要先好好自己品尝。”
“额……嗯……”她心虚地移开视线。
“来，坐下。”帮她擦干净脸上的粉末后母亲牵着她坐了下来，从一旁的袋子里抽出一条崭新的淡粉色围巾。
“最近天冷风大，我给你做了一条围巾，冷了就让小春给你戴上，别冻着自己了知道吗？”
“知道了。”五条堇接过围巾戴上：“怎么样，合适吗？”
“合适，很合适。”说着她伸手将五条堇直接揽进了怀里：“我家小堇可是个漂亮的孩子，当然穿什么都合适。”
五条堇疑惑了一下，她敏锐地察觉到母亲的情绪似乎与平时有些不同，可她一时间也分析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
没有深思下去，五条堇回抱住母亲，以这样温柔又安静的方式回应着她。
晚上，一切都如平常那般。
在回到房间后五条堇线让小春把蛋糕偷偷送到房间里，然后又命令她今晚不准来查房打扰姐弟两人。
小春如今早就习惯了五条悟偶尔会半夜偷溜过来的举动，所以对于五条堇的话也没有任何怀疑，只是叮嘱她不要太晚睡觉后便离开了。
等小春离开没多久，五条堇看了看时间，提上蛋糕，戴上围巾，再提上个袋子，愉快出门！
……
五条悟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已经十一点了。
今天是他八岁的生日，作为被寄予厚望的下任家主继承人五条悟每一年生日家族中自然有不少的安排。
既有庆祝，也有试炼，这是自他三岁之后每一年都有的事。
为了检验他过去一年的学习成果，他每年生日当天族中那群长老和族长都会给他安排相对应的试炼。
一年的强度比一年要高，也只有通过了试炼他这一年的生日在他们眼里才算是完美落幕。
这也是五条悟以往不喜欢过生日的原因。
可是，现在不一样的，因为他现在已经有了期待着想一起过生日的人。
五条悟算着还有一点时间，他打算先去冲洗一下换身衣服再去北苑，然而当他踏入院子，站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时他很快就察觉到了什么。
他的房间里有人。
是五条堇来了！
他高兴地想着，然后拉开了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光线相当昏暗，但即使如此凭着六眼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特意隐藏在黑暗深处的那道身影，还有那个熟悉的来自双蝶链上的咒力。
“噗嗤”一声，一簇小小的火苗突然在黑暗中燃烧了起来，它点亮了蜡烛赋予了整个房间光明，而五条堇就站光芒中央双手捧着蛋糕朝他微笑着，成为了他眼中唯一的光。
“生日快乐，悟。”她说道。
“姐，你怎么来了。”他欢喜地朝她两三步跨了过去。
“当然是来给你庆祝生日的。”五条堇将蛋糕捧到他面前：“毕竟你才是今天的寿星公，还要麻烦寿星公跑过来找我庆祝生日似乎有些说不过了，所以我只好自己主动带着蛋糕来了。”
说白了就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她已经暴露魔法的事情了，那还不随便她想来就想。
“蛋糕……”五条悟的视线转移到她手上的蛋糕然后接过来。
他看着这不太精致的蛋糕露出些许不确定的表情：“是小春做的还是……？”
“是我做的。”
“你？！”
“很惊讶？我可是失败了好几天最后才做出这么一个，快尝尝看吧。”她把叉子递给五条悟。
“……”原本还有些感动的五条悟在听到她的话后表情立刻变得古怪了起来。
什么叫‘失败了好几天最后才做出这么一个’？？这听起来就有些……危险啊。
五条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蛋糕，最后还是接过了叉子，挖了一小块，然后小心翼翼地送进口中。
“唔！”
五条悟发出一声惊呼，愣是把五条堇给弄得紧张了起来。
“怎么了？很难吃？”
“没有！”五条悟摇头，在松了口气的同时神情还有些惊喜：“虽然没外面买的好吃但也不难吃。你自己试试。”
看着五条悟给她也挖了一小块送到她嘴边，五条堇也没有任何犹豫张嘴就咬了下去。
奶油不够细腻，面包不够松软，而且味道也有些淡了，但至少不算特别难吃。
于是她也跟着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这下不用担心会吃不完浪费她几天的努力了，至少还是能入口的。
“还有。”
“还有？”他不解地看着五条堇从地上又提起一个袋子递过来，接过：“也是你送我的礼物？”
“你先打开看看。”
五条悟闻言从里面袋子里取出一件柔软的物体，展开来，是一条相当精致的围巾。
“围巾？”
他看了看手上的围巾，又看了看五条堇身上戴着的，他很快发现两条的图案似乎有些相似，但也不是完全一样，颜色也有些许不同。
五条堇身上的是粉色的，而他手上的是深蓝色的。
五条堇翻开围巾其中一边的尾部凑到他面前：“这里有我的名字。”
是个「堇」字。
像是意识到什么五条悟怔了半秒，也翻过手上围巾的尾巴部分，果然上面也绣着一个字。
是「悟」字。
“这是……”
“嗯，是母亲今天一起送过来给我的。”
“……你意思是……她知道……”
五条堇点头：“我想是的，她应该是发现了。”
可母亲却什么都没说，连另一条围巾也是她在母亲离开后才发现的，包括上面的名字。
想来也是，五条悟来北苑时不可能毫无破绽，就算她没有破绽也不能保证小春没有破绽。
母亲本来就是个心细的人，在这一年多里察觉出什么并不是不可能的。
可她却选择什么都没说，只是这样无声地将礼物放下，让她转交给五条悟。
五条堇看着抱着围巾沉默下去的五条悟，心底一时间涌出几分心疼。
原本应该相亲相爱的一人家到底为何会形成这样不得见面、不得相认的局面？
这一切又是谁的错？
“要给你戴上吗？”过了会后她低声问道。
五条悟摇了摇头，将围巾重新收了进去。
“不用了。姐，陪我打会游戏吧。”
“……好啊。”
打游戏是个很好分散注意力的事情。
自从知道五条堇打游戏特别有天赋后五条悟便经常拉着她一起打游戏，不管是格斗还是单人竞技他都拉着她玩了一遍。
这种既有对手又有队友的感觉让他终于体会到了和同龄人一起打游戏的快乐，所以只要买到新游戏他便会拉着五条堇一起玩。
然后两人一玩就玩了整整两个多小时。
那时那个八寸大的蛋糕已经被姐弟两人分食完只剩下几块咽不下去的面包片。
许是吃下去的糖分让血糖升了上来同时也让积累了一天的疲倦也跟着涌上来，五条悟半依靠在她身上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手上动作倒还在继续顽强的抵抗着。
等察觉到他又打了个一个哈欠，五条堇率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困了？”
“嗯，困了。”
五条堇犹豫了一下，伸手往他额头上探了探。
“我没有生病，我只是累了。”
这话让五条堇下意识皱了皱眉，她最近和五条悟见面时都在他身上发现了很重的疲惫感，甚至在刚刚他拉开门见到他的第一眼也是如此。
“你每天都这样？”
“差不多吧，只是今天更累些，因为今天有试炼。”
“试炼？生日当天？”
“嗯，每年都有。”
“……”
“不过不用担心，我每年都很好的完成了。”
“……”五条堇沉默了一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那睡吧。”
“那你呢？要回去了吗？”
“我在这里陪着你。”
“……那说好了。”
“嗯。”
得到自己满意的回复五条悟终于放心地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呼吸声便均匀了下来。
五条堇将手心覆盖在他眼上为他额外施加了一个能祛除疲劳的安神咒，等他睡得更沉后她微微挪动了一下位置将他的头搬到了大腿上，然后捞过被子盖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