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
虞瑞叶抬眼对上对方略显惊讶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了中文。
方才被撞时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还贴着冰凉的墙壁，此刻却因周围投来的目光泛起潮热。
“怎么了？世勋？”
EXO的经纪人已经在前方催促，其余成员正陆续从她身侧走过。
“不小心撞到人了！哥，我马上就过来。”
高挑的男孩穿着无袖的高领马甲，从领口一路向下的细碎亮钻，在走廊灯光下像穿过夜色的银河。
“内，是中国人。”
张艺兴突然从队伍后面探出头，刘海被汗浸得湿漉漉的，用中文开口，音色带着温软的长沙口音，“我也是中国的，湖南长沙，你也是来打歌的艺人吗？”
虞瑞叶晃了晃临时音中的临时工作证，“不是，是临时工作人员。”
“哥！你们在说什么？” 吴世勋用胳膊肘捅他，目光扫过虞瑞叶手上的工作证，“你是防弹的staff？”
“现在是After School的staff了。”
大概是被带来参观的舞台的练习生，张艺兴想着，S.M也会安排后辈去参观前辈的舞台，他语气里带着前辈的温和，“虽然我们刚出道不久，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
“LAY！” 他们的经纪人大约是发现又少了个人，拔高声音回头来找，看见虞瑞叶倒也客气的点了点头，问张艺兴：“是你朋友吗？”
张艺兴冲她歉意一笑，对经纪人道，“算是吧。”
经纪人了然的“哦”了一声，然后塞给她一张名片，并且诚邀她参加S.M的练习生选拔。
虞瑞叶：S.M的staff真的很爱发名片欸……
郑有民从过道尽头跑过来，打断了对方经纪人试图添加虞瑞叶联系方式的丝滑连招，领着人就往舞台方向去过。
眼睁睁看着人被领走的经纪人：“LAY，你朋友的练习方式给我一个。”
张艺兴无辜地看着的他：“哥，我没有手机很久了。”
“……”
此刻的沉默震耳欲聋。
-
舞台灯光骤然亮起，欢呼声如潮水漫过耳膜。
虞瑞叶站在侧幕，看着放学团的姐姐们踏着节奏登场。
聚光灯下，和她熟悉的姐姐们完全，完全的不一样。
那种拼尽全力也想向观众展示出最好自己的决心，练习室里一遍一遍挥洒汗水的坚定，是隔着屏幕压缩折损了帧率的真心。
只有舞台，最直接，最直观，爱豆之所以是爱豆，因为他们只有在舞台上才能最大地展现生命力。
钢管只有底座固定，一旦有稍微大些的动作便会晃动，即使不是什么高难度的动作，需要在上面完成表演，难度都不小，不仅仅需要极强的手臂，腿部及核心力量控制，还需坚定的信念和勇气。
汗水在皮肤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即使不是他们的粉丝，也在跟着节奏应援。
应援的声浪就是强心剂，虞瑞叶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仿佛感同身受般，自己被千万目光注视的战栗，随着音乐节奏融入的人声肯定，是她从未体验过的炽热。
回想不算长的人生，她竟然找不出一件特别喜欢的东西，也找不出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喜欢和不喜欢都没有特别清晰的分界线，只要不讨厌就都模棱两可，半推半就。
事也好，人也罢，仔细想来，都是如此。
演出结束虞瑞叶还怔在原地。
下了台的Raina 轻轻碰她肩膀：“怎么样，想当爱豆了吗？”
石子投入深潭，问题在她心底激起千层浪。
那些连轴转的练习日夜，究竟是一时兴起赌一口气，还是因为无法达到完美标准而无法袒露的胆怯。
想要被看见。
想要被记住。
胸腔有滚烫火焰灼烧，灼烧出具体的形状。
舞台散落的灯光，都不及她抬眼时的笑来得璀璨。
“欧尼，我该回去了。”
虞瑞叶边走边和朴智旻发消息，她盯着屏幕轻笑，指尖正要打字，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争执声。
或许算不上争执，只是单方面的责备。
“说了多少次！” 男人声音里带着不耐，“怎么又搞错了？”
“米亚，是我的错。” 磁性的男声里带着沙哑，虞瑞叶抬头，看见方才撞到她的男生正垂着眸道歉。
他金色的头发在光线下发着金棕色的光晕，微卷发尾翘起来一小簇。
“下次注意。” 男人甩下这句话离开，吴世勋伸手揉了揉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四目相对，撞见别人尴尬的场景，虞瑞叶本能地想躲开，却见他一阵风似的走过来。
“刚才真的很抱歉，” 他用韩语说得很慢，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没受伤吧？”
“阿尼，真的没事。” 虞瑞叶摆手，余光瞥见LUHAN和张艺兴已经走到走廊尽头，前者正侧头和经纪人说话，后者却突然回头，目光扫过她和吴世勋的方向。
吴世勋也顺着她视线看去，张艺兴摘下卫衣帽子，露出整齐的顺毛，看见她时微微颔首，虞瑞叶回以鞠躬。
“那个……”
“什么？”
声音小的她听不清。
搬运着隔板的工作人员正在往他们的方向走，吴世勋注意着避让，没留意二人之间的距离，躲避着在推搡间，撞进虞瑞叶的怀里。
虞瑞叶手比脑子更快反应，正准备伸手去扶，却见他已经站稳，耳尖红得要滴血，“下次见的话。”
“……或许可以交换联系方式吗？”
少女揶揄偷笑，“一定要下次吗？”
-
公布一位的时候，一排最中心是一位候补，两侧则是出道有些时间的团体或是solo，就算是大势的exo，也只能站在后面的位置等到一位公布。
防弹几人运气算好，站在了SISTAR的后面，正中间c位的位置，被带到了不少镜头。
在一位公布后，田柾国和金泰亨兴奋抓着空中飘落的彩带的样子也被镜头记录。
虞瑞叶看着播出的这一幕也会心一笑。
说是理想太多遥远且轻率，但她好像，找到想要追逐的方向了。
回程的路上，经纪人破天荒的给众人买了冰淇淋，还特意强调，一定要在回公司前吃完。
田柾国立刻接过经纪人手里的冰淇淋，给大家分发，金硕珍正在教育朴智旻 “不能把冰淇淋当饭吃”，金泰亨已经把冰淇凌塞进虞瑞叶手里，眼睛弯成月牙：“瑞叶快尝，草莓味的！”
“我就不用了。“闵玧其斜倚后座，针织帽歪到一边，面上不显，但眼只在看见虞瑞叶小口吃着冰淇凌时软了软。
夕阳透过深色的车窗，在众人身上投下昏暗光斑。
虞瑞叶咬了口脆皮，听着成员们七嘴八舌的争吵，心中似乎有什么破土而出。
保姆车驶到公司公司楼下，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公司内灯火通明，练习生们都还在一刻不停的练习。
“再休息会儿，晚上还有要继续练舞。” 经纪人揉了揉眼睛，语气里带着难得的纵容，“瑞叶，把玧其的帽子薅下来，这小子能戴着帽子睡一路。”
闵玧其被戳了戳肩膀，含混地哼了声，针织帽滑到鼻尖，露出抿成一条线的嘴角。
虞瑞叶伸手替他扶正帽子，指尖触到他耳后发热的皮肤，聚触像块融化的黑巧，带着未褪的温度。
“欧巴，到了。” 她轻声道，闵玧其眼睛也在那时候睁开，她语气马上转成生硬的“到了”再不多说。
迷迷瞪瞪下了车的田柾国打着哈欠往里走，差点绊摔了一跤，朴智旻在后面笑出小括号。
金泰亨指着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哦！上次你说想喝的桃子汽水补货了！”
“明天再买吧。” 金硕珍按住想往回跑的金泰亨，“今天的热量已经足够了。”
虞瑞叶目送他们消失在楼梯口，往二楼的工作室走去。
自从上回一起吃过饭之后，虞瑞叶还和一个人熟悉起来，便是权道型，也就是慢兔。
这个哥相当老好人，几乎不会拒绝人，有时候自由训练的时间，她会去慢兔的工作室蹭地方写作业。
今天是正正好，刚起步的创作课程有困惑也能问问。
【慢兔欧巴！你在工作室吗？】
【过来吧。】
慢兔回的很快，有点意外，不过虞瑞叶马上就知道了回复快速的原因。
他正准备找人录demo，她是自己送上门了。
她直接被带去了录音室，大黑的的录音室是车库改造的，潦草归潦草，该有的是都有。
录音室里，防弹的主制作人Pdogg也在。
作为小公司来说，大黑的制作人其实不少的，合作过不少大热歌手，和许多歌手都有过唱片约。
如果只有方时赫，很难在运营公司的情况下，还能进行那么多的制作，这个制作不单是指歌曲的作曲、编曲和做词，而是从头到尾把控歌曲的整体制作的方向，就名气而言，最有名确实也是身为社长的制作人方PD。
虞瑞叶拿到歌词，先过了一遍伴奏，是一首风格偏感性R&B，然后顺了几遍歌词，便和慢兔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她唱的轻柔又灵巧，弱混假声的无缝连接切换，柔软而妩媚的声音在宽度上，是要少很多的。
音色更绵，或者说更扁，不是喉音过多的干扁，虞瑞叶仍然保持着头声的弹性与润度。是以头声为主导的高位置唱法，让声音摆脱了纯净的形象。
歌曲的感性演绎的淋漓尽致，听歌的人只觉得一缕清风在耳畔颈项绕啊绕的，最后带着人的魂一块飞走了。
慢兔手指摸挲着下巴，想了会说：“副歌的第二句开始到副歌结束，试试增加点力量感。”
虞瑞叶目光停顿在歌词上，没发出声，只口型在动，默默在排练了两遍，然后干脆的清唱了一遍慢兔说的这段。
这次她减少了头声的使用，把声音往下放了一些，明显少了很多若隐若现的妩媚感，声音更直截干脆，听赶上配合音色。
“可以，再录一遍看看。”工作状态的慢兔，比平时要严肃，面上看不出太多表情。
又保持状态录了两遍，从录制到结束，没超过半小时，慢兔满意极了：“做的不错，晚上欧巴请你吃饭？”
“不用了，我还不太想吃晚饭。”虞瑞叶拿着歌词走到慢兔旁边，指了指第二段副歌开始前那段，“这里的鼓点太闷了，换成更轻快一点的怎么样？”
慢兔“嘶”了一声，应该是在考虑虞瑞叶说的话，在工作台一直没作声的Pdogg突然开口：“学过？”
“背了两本乐理笔记算吗？”
“学过什么乐器吗？”
“学校的音乐课上学了一点点的钢琴。”
“明天开始过来跟我学编曲吧，你课程安排上我会和方PD说的。”
突然被决定的虞瑞叶：还有这种好事？
她蹦蹦跳跳的出了录音室。
那边慢兔盯着Pdogg，语气幽怨：“这是我看好的孩子，你下手也太快了。”
“不好意思了慢兔，哇，现在年轻人真不得了啊。”Pdogg套用了慢兔那句话，“哥请你吃饭？”
“上回方PD nim请的那家？”
“她有记住固定高音？而且有绝对音感吧。”
“你再说就得两顿了。”
慢兔更伤心了，刚刚虞瑞叶清唱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的音准太精确了，这是一个歌手非常非常牛的能力，可以记住固定音高。
即使没有任何乐器提示，在没有参照音的情况下可以对声音的实际音高做出精准判断。
可以说甚至是很多的歌手梦寐以求的，那可是另一个层级的真的很了不得的演唱能力。
等于是虞瑞叶是只听了一遍伴奏，就已经把谱子在脑子里扒了一遍。
“不就是一顿饭嘛，我一定让她也经常去麻烦你……”
“Pdogg老师！”
Pdogg话被又返回来的虞瑞叶打断。
“老师老师！能不能从今天开始啊，我晚上也可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