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深拎着一袋零食往回走的时候,正好看到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地往教学楼里蹦。
谢深好笑般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宋时不会这么听话。
宋时一边单脚往前蹦,一边回头往小卖部那边瞟,正当他疑惑谢深怎么这么慢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影子停在了他前面。
宋时:……
忘了还有一条小路可以绕过来了。
“你怎么这么慢?”宋时决定先发制人。
谢深示意了下手中的袋子,“路上碰到了玥姐,托我们帮忙把她的那一份也带回去。”
现在距离晚自习还有一节课,算是结束运动会后留给他们收心,绝大多数人都趁着这段时间最后放松一下。
宋时哦了一声,然后自然地把手搭在谢深肩上,毫不客气地压了一半重量过去。
“刚刚蹦半天累死我了。”
谢深早有准备似地站稳了些,搭着他一步一步往楼道里走。
“也不知道是谁刚刚还答应我不乱跑。”
宋时不吭声了。
早知道刚刚就不多嘴那一句了。
两人一个走一个跳,终于到了楼道。
“你觉得一手提着袋子一手让我扶着往上蹦的可能性有多大?”
宋时看着楼梯沉默半晌,才问。
谢深原地理解了这句话三秒,才听明白他的意思。
“那我把东西先放下面,到时候再来拿?”
“不行,再下来拿八成就找不到了。”
谢深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宋时看了他一眼,无奈解释道:“会被偷的。”
“……”谢深大为震惊,“一中也会这样?”
“不要有滤镜好吗,这和学校没关系吧,看个人人品而已。”
“而人品不好的人哪都有啊。”
“我上学期考试放在走廊的纸都被人偷了。”说到这,宋时的语气有点忿忿。
闻言谢深笑出声,在宋时暗含谴责的目光里先行上去,再下来接他。
只不过……
“你怎么还摇人了?”
宋时看了眼谢深背后的几人,不解道:“打算扛着我上去吗?”
姜怀从背后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上下看了一眼,“时哥——你怎么这么惨啊。”
“不要说得我好像残废了一样可以吗?”宋时嫌弃地推开他。
“好了好了。”谢深把两人分开,回答他之前的问题:“他们两个是听说你崴脚了,怕你上不来特意来接你的。”
“那我也没重到要三个人扶吧。”宋时已经无力吐槽了。
徐景行一拍手臂,做出蹲马步的姿势,“扶着哪能体现你对我们班的贡献,来,姜怀!起驾!”
姜怀瞬间会意,摆出同样的动作,二人合力搭成了一个人力轿,期盼地看着宋时。
我靠。
宋时下意识后退一步。
“你们要害死我吗?”他诚恳地问道。
一双手轻轻抵在他的后腰,巧妙阻止了他逃跑的意图。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谢深笑眯眯说。
宋时看着他们,心想,这几个人哪是特意来接他的,分明是来害他的。
最终他反抗无效,还是被半推半拉地上了“轿子”。
“小徐子,小姜子,还不快起轿。”眼见结果已定,宋时干脆调整了下坐姿,懒洋洋下令。
谢深在后面扶住他的背,语气里的笑意盖都盖不住:“还不听你们时娘娘的?”
两人立马意会,配合喊道:“恭迎时妃娘娘回班——”
“谢深!!!”
五楼的路程宋时只觉得走了半个世纪,他感受着路上同学们投来的目光,恨不得整个人钻到地下去。
当时就是鬼迷心窍信了他们的话!
宋时扭身从上面下来,冷哼一声,把三人丢在后面,一个人蹦跳着进了班门。
三人讪笑几声,也不敢拦着他,看着宋时成功回到座位上后,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时哥这是,生气了?”徐景行摩挲了下下巴,琢磨道。
姜怀也有点犹豫,“应该没有吧……”
“不至于。”谢深拍拍他们俩的肩,率先进去,“他真生气都不会忍到上楼。”
两人看着他一路坐回位置上,又凑到宋时旁边笑着说些什么,而宋时只是一脸无语地把他推远了些,没有别的什么表示,这才放下心来。
“时哥,我这几天帮你打饭去啊。”
徐景行转过身趴在他桌上,做出一副诚恳道歉的样子。
奈何宋时现在一听到道歉和吃的连在一起就有阴影,果断拒绝了他,“不要,我可以自己去。”
“我们午饭时间就一小时不到。”谢深在一旁提醒。
换而言之,你这速度赶得上吃饭吗?
“……”
宋时纠结半晌,还是选择妥协,毕竟只要打个饭过来,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但耐不住有人喜欢创造意外。
“你能不能告诉我……”
宋时面无表情地盯着桌上满当的一碗饭,质问:“为什么把食堂的盘子也端过来了?”
徐景行打了个哈哈,“没办法时哥,到了窗口才想起来没饭盒。”
谢深注意到宋时看过来的视线,知道他想问什么,无奈解释:“我们以前的饭盒好几年都没用过了,早就找不到了。”
好吧。
那这盘子该怎么还回去。
宋时感觉自己愁得吃饭都不香了。
“诺。”
叶佳佳指了指刚递到在他桌上的洗洁精,“你们可以先洗干净,下次吃饭再还回去。”
“叶子,你是百宝箱啊,洗洁精都有。”徐景行语气惊奇。
叶佳佳:“我每天都带饭有洗洁精好像也不奇怪?”
“是是是。”
于是,吃完饭陆陆续续回班的同学,就看到宋时靠在走廊,指挥着谢深卖力在洗一个——
食堂的饭盘。
本来该是宋时自己洗的,但谢深看着对方单脚站立,左右摇摆还要关注手上动作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
其实谢深在一旁看他这样忍不住一直笑,被宋时制裁了。
宋时冷漠地纠正事实。
陈玥出来接水,看见他们还在这里,好奇问:“洗这么仔细吗?”
她刚刚吃完饭回教室的时候两人就在洗了,如今再出来起码过去近十分钟了。
宋时表情有些难以言喻:“本来很快的,但是感觉盘子越洗越滑,摸着越来越油。”
陈玥沉默半晌,才语重心长地说:“别洗了,食堂就这点油水,洗了我们吃什么?”
“……”
谢深听着,手上动作一顿。
然后洗得更卖力了。
片刻后,宋时摸了下盘子边缘,语气微妙:“原来正常的盘子没有那么滑腻啊。”
两人对视一眼,谢深率先提议说:“要不我们去买个饭盒吧。”
平没注意还好,如今这么一洗,就再也难以忽视食堂饭盘上面一层滑腻的油脂。
与其以后吃着膈应,倒不如直接自己带个饭盒。
“那和以前一样,单数你洗双数我洗。”
谢深点点头。
于是乎,时隔三年,两个款式相似的饭盒又整齐地出现在了他们的抽屉里。
*
宋时这腿瘸了三四天后终于又可以跑跑跳跳了。
谢深一把拦住他在教学楼前坪乱蹦的行为,无奈道:“别跳了祖宗,又想瘸几天?”
宋时讪讪地停下了动作。
一中教学楼前坪整整齐齐种植着许多草方块,从俯瞰的角度颇具美感。
如果这些草没有长到会蹭到他们腿上就更美了。
谢深数不清第多少次拂开碰到他脚踝边的杂草,略带无奈:“学校为什么要种这么高的草。”
宋时头也不回:“其实这些不是种的,是杂草。”
谢深:“那种的是?”
“你扒开上面的看看。”
谢深按照他说的拂开上面的一层,在最底下找到了薄薄一层短短的小草。
就是看起来蔫蔫的。
宋时也凑了过来,指了指它们,“这些才是学校特意种的,不过和杂草抢不过营养,每个都半死不活。”
“学校不请人来修剪一下?”
“啊。”宋时语气微妙,“不用请,会有人来清理的。”
谢深:?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几天后的早自习上,谢深带着塑料手套,一边拔草一边幽幽问:“会有人来修剪原来是指让我们来拔啊。”
刚刚徐建军在广播里说让全校下去修剪草坪时,谢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结果真的是给每个班都划了一块地,让他们自行将长高的杂草拔掉。
宋时已经熟练地找了一个角落摸鱼,闻言随口道:“这还是拔草,以后全校大扫除有可能还让你去掏下水道。”
“你以为一中那个外号哪来的?”宋时强调了一下,“南临职业保洁学校。”
谢深:……
他叹为观止,还是尽职尽责地把面前的草方块清理了个七七八八。
谢深直起身活动了下腿,注意到宋时一直在地上戳着什么。
“时哥,你干嘛呢。”
“来看。”宋时神秘地朝他勾勾手。谢深先看了一眼徐建军的位置,才偷偷摸摸凑了过去。
面前的地板上,用草歪歪斜斜地拼了一个名字——
“谢深”。
谢深一愣,“你这是……”
宋时略带骄傲,“怎么样,摆得还可以吧?”
“太棒了时哥。”谢深笑了起来,也扒拉过一旁的杂草,一笔一划摆着。
半晌,一个歪歪斜斜的“宋时”也出现在旁边。
宋时看着这一幕,莫名感觉有些眼熟。
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余光就瞥见徐建军正朝这边走来。
他一惊,下意识就要把这几个字打散。
突然,斜后方人群爆发出一阵大笑。
“徐老板,手劲可以啊!”
“这么有实力吗?”
两人循声望去,就看见徐景行举着一大块草皮在中间展示,“家人们,用力过猛了怎么办。”
“快塞回去万一还能活呢。”有人出主意。
“土都拔出来了,这怎么活,徐老板还不快和小草道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直接从根源上解决长杂草的问题是吧?”
一群人嘻嘻哈哈,很快就被赶过去的徐建军制裁。
察觉到徐建军走远,宋时暗自松了口气。
他看着地上这几个字,悄悄喊了不远处叶佳佳一句:“叶子,你是不是有相机?”
“嗯咯。”叶佳佳回过头,看到这边就知道宋时要做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相机递给了他。
“哇塞,时哥可以啊,当代艺术家。”
宋时视线扫过她手上明显是用草编成的手链,“谢了,你也不赖。”
他将镜头对准,“咔嚓”一声。
然后趁着徐建军重新过来之前,拉着谢深飞速逃离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