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时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谢深面前了。
他开门的动作很轻,因此楼道里还是黑漆漆一片,只有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来几缕月光。
借着这月光,他对上了谢深沉沉的目光,谢深也看清了他发红的脸颊和被汗湿的额发。
宋时看着谢深手上端着的瓷杯,张了张嘴,还没问什么,就感觉额头上贴过来一双微凉的手。
“你猜我在你这打个鸡蛋,几分钟能熟?”片刻,谢深收回手,幽幽问道。
宋时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说话声音小一点。
谢深从善如流地降低了声音,低声说完下一句:“这就是你说的不严重?”
“身体好从来不感冒?”
“……”
宋时自知理亏,没吭声。
谢深快被他气笑了,他将瓷杯塞进他手心,“快喝吧,专门给你泡的感冒药。”
宋时感受了下温度,不冷不热,知道他是特意放凉了会才拿过来的,“谢了。”
一口下去,宋时被苦得咂舌,脸都皱在一起。
刚刚只顾着温度刚好,忘了问味道好不好了。
他缩了下舌尖,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仰头一口气干了。
谢深看着他吨吨喝药的样子,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你觉不觉得我们这样有点像……”
宋时捧着杯子微微低头,递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半夜来偷/情。”
“噗——咳咳咳。”宋时猛地一呛,瞪圆了眼睛,略带些不敢置信。
什么玩意儿?
你从哪学来的这些东西?
偏偏那罪魁祸首还在那继续点火:“你看我们这黑灯瞎火,偷偷摸摸的,还要避着别人,是不是很形象?”
“碰——”
谢深的刘海被一股风猛地掀开,忍不住退了一小步。看来对方还留有一些理智,在甩门最后收了下力,没有发出巨响。
谢深察觉到宋时恼羞成怒,在原地乐了一会,最终还是轻敲两下门服软,“我错了时哥,你还没把杯子给我呢。”
宋时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明天洗了再给你。”
“行,那你明天记得喝药啊。”
“知道了。”
宋时听到外面渐远的脚步声,咕哝了一句:“把我当小学生吗。”
可能是感冒药里有安眠成分,直到闹钟响了第三遍,宋时才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不得不说宋正常情况下宋时体质确实不错,经过一晚上,症状基本已经消退了,只剩一些咳嗽。
宋父宋母这个点都已经起床,宋时出房间前犹豫了一下,还是返回戴上了口罩才下楼。
宋母身体一直不太好,宋时不想把病气传染给她。
“小时?”宋母一开门就注意到了宋时的口罩,“不舒服吗?”
宋时随口说:“就一点咳嗽。”
“我给你泡点感冒药吧?要是实在不舒服咱们请假也行。”
宋母眉毛微蹙,语气里带上一丝担忧。
宋时一边换鞋一边无奈道:“真不用妈,过会就好了。”
宋父在上沙发把对话七七八八听了个大概,临出门前,他特意叮嘱:“好好照顾自己,别让你妈太操心了。”
宋时敷衍嗯嗯两声,飞快地溜了。
谢深已经在楼下等了有一会了,看到宋时下来,他的视线在宋时手上扫了一圈,没说话。
宋时来不及问他在看什么,只是扯过谢深的袖子带着他跑,“快快快——要迟到了!”
谢深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后知后觉地看了眼手表,才意识到已经这么晚了。
宋时边跑边侧头问:“今天执勤的是谁?”
“胡主任吧。”谢深回想了一下。
“建军哥!?”宋时脸上隐隐透露出绝望,“那完了,被他抓到迟到我们就完蛋了。”
胡主任不比其他老师,对他们多少有些偏爱。只要被他抓到迟到,不论你是哪个班的,都要收获一顿痛骂加站在走廊读书大礼包。
谢深看着宋时的表情,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也猜到了被抓的后果,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等两人气喘吁吁地赶到教学楼下,早自习的铃声已经响完一分多钟了。
宋时刚踏入楼梯间,就听到楼上传来熟悉的批评声,心彻底死了。
突然谢深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另一个方向带,宋时不明就里,但还是乖乖地跟了过去。
片刻后,两人各拿一张卷子面不改色的经过胡主任面前。
“站住。”
胡主任刚想评判他们怎么上课了还在外面,忽然注意到了两人手上的卷子,“你们干什么去了?”
“刚刚去找杨老师问了下题目。”谢深乖巧答道。
胡主任狐疑地看了两眼,最终还是选择他们走,“下次问题目下课再去,不要耽误早自习。”
两人连连点头,一溜烟进了教室。
徐景行略带惊奇地看了宋时一眼,问:“时哥,你啥时候出去的啊,我怎么一直没看见你?”
宋时将全身唯一一张卷子摊开,随口将刚刚的理由又说了一遍。
徐景行眼神更奇怪了,“你拿一张空白的卷子去问虎哥问题?”
是的,刚刚两人手上的卷子甚至一字未动,也就欺负胡主任高度近视才能成功糊弄过去。
很快徐景行就知道原因了,下了早自习后,他看着两人一路来到走廊尽头的杂物间,从里面掏出来他们的......书包?
一瞬间,徐景行就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太牛了两位哥。”他由衷地给两人竖了个大拇指。
谢深谦虚地摆摆手,深藏功与名。
*
上午老师布置的作业不多,但比较复杂,正好早上多睡了会,宋时打算利用午休赶一下作业。
他刚把练习册掏出来,一只冒着热气的纸杯就啪叽放在了他桌上,同时一股熟悉的气味悠悠飘了出来。
宋时脸下意识一皱。
他伸出手想将杯子推远点,就听到谢深凉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记得某人好像答应过我要记得吃药?”
他动作一顿,下意识狡辩:“我只有些咳嗽了,没必要......”
“刚夸下海口就被打脸的人在我这没有信誉度。”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提起杯子递到他唇边。
“我还是特意为你带的感冒药,特意去找虎哥拿的杯子诶,不喝我会很伤心哦。”
谢深在“特意”两字上咬重了发音。
宋时抿了下唇,自知理亏,就着他的手一鼓作气喝完。
提到杯子,宋时就想起了那个瓷杯,“晚上在门口等我下,我回去给你拿杯子。”
谢深随手将纸杯丢进垃圾桶,点了点头,“其实我直接去你家拿也行?”
宋时想了想,也觉得可以:“那你直接来拿吧。”
徐景行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完了全程,幽幽来了一句:“时哥,你们俩关系真好啊。”
宋时:?
他疑惑:“你从哪看出来的?”
徐景行:??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夸张地叹了口气,将校服盖在头上趴了下去。
“你又要玩手机啊。”宋时一看这动作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今天可是建军哥执勤啊,别怪我没提醒你。”
徐景行闷闷的声音从底下传来:“我妈现在回家都不让我碰手机了,我就中午玩一会。”
“再说了,大家都趴着,我相信不会被抓的。”
“……”
这种经典的flag句式……宋时移开了眼,不做评价,反正他是已经被打过一次脸了。
药效慢慢地上来,宋时停下笔,打了个哈欠,看时间还剩半个多小时,也学着徐景行的样子盖着脑袋趴了下来。
迷迷糊糊间,他感到好像有人在掀头顶的衣服,他下意识睁眼,就对上了胡主任放大的脸。
宋时:……
宋时:!?
我靠。宋时倒吸一口气,默默扭头换了个方向。
我一定在做噩梦。
胡主任扫了一圈,没发现哪里不对的地方,便将衣角放下,转身去徐景行那一边。
宋时闭了闭眼,为徐景行默哀,在心里默数了三声。
3,2,1。
“我靠。”
下一秒,徐景行压低的惊呼声传来,同时还有胡主任严厉的声音:“拿着你手机到年级组等我。”
宋时从缝隙悄咪咪望过去,对上了徐景行欲哭无泪的目光。
姜还是老的辣。
都叫你别立flag了。
宋时在心里默默为他点了根蜡。
胡主任看着身材胖胖的,走起路来却悄无声息,加上被抓的同学也不敢大声嚷嚷,因此一个午休下来,他们班偷玩手机的几乎全军覆没。
为数不多的幸存者还是因为没有将外套盖在头上,发现情况不对时立马收起手机装睡。
“早知道不盖外套了。”徐景行脚步虚浮地从年级组回来,满脸生无可恋。
“看你这意思还有下次?”宋时看了他一眼。
徐景行抹了把脸,“没有下次了,就这一个手机,收了也正好断我念想。”
“不过马上月考了,建军哥说这次进前10就还给我,不用等到期末。”说完,他猛地拍出一张卷子,“开学!”
宋时被他突然燃起来的样子逗乐,为他鼓了几下掌。
不过,他下意识往谢深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实马上要月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