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透过教室窗户洒进来,在黑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暖低头看了看手表——7点25分,距离早读还有5分钟。她轻轻将语文课本和笔记本放在课桌左上角,与桌沿保持精确的两厘米距离,然后拿出钢笔,检查墨水是否充足。
"温暖,数学作业借我抄一下!"前桌的男生转过头,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温暖微微皱眉,但还是从文件夹里抽出作业本,"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知道啦,大学霸!"男生一把抓过作业本,飞快地抄起来。
教室后门突然被推开,班主任李老师带着一个陌生的男生走了进来。全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新来的男生身上。
他很高,比班里最高的体育委员还要高出半个头,黑色T恤外套着一件敞开的格子衬衫,牛仔裤上有几处明显的破洞。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头微卷的栗色头发,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这在严格规定发色的明德高中简直是大逆不道。
"同学们,这是新转来的周野同学,从今天开始加入我们高三(7)班。"李老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勉强,"希望大家能帮助他尽快适应新环境。"
周野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圈教室,目光在温暖身上停留了半秒,然后移开。他没有做自我介绍,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周野,你坐到第三排靠窗那个空位。"李老师指了指温暖斜后方的座位。
周野单手拎着看起来几乎空空如也的书包,慢悠悠地走到指定位置,把书包往桌上一扔,发出"砰"的一声响。温暖不自觉地挺直了背——她讨厌任何打乱课堂秩序的行为。
下课铃响起,温暖立刻被几个女生围住。
"暖暖,你看到那个转学生了吗?好帅啊!"同桌林小雨兴奋地压低声音,"不过看起来好凶,我刚才想跟他打招呼,他理都没理我。"
"学校规定男生头发不能过耳,他那个发型绝对违规。"温暖头也不抬地整理着笔记,"而且第一天就迟到,态度还那么散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学生。"
"哎呀,你别这么严肃嘛。"林小雨戳了戳温暖的脸颊,"不过也是,我们温暖大学霸眼里只有学习和规矩,怎么会对坏男孩感兴趣呢?"
温暖拍开林小雨的手,"高三了,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午休时间,温暖照例去图书馆自习。她习惯性地走向靠窗的固定座位,却发现那里已经有人了——周野正翘着椅子,手里拿着一本与学习毫不相干的漫画杂志。
温暖犹豫了一下,决定忽略这个意外因素。她拉开周野对面的椅子坐下,拿出物理习题集开始做题。
"喂,你。"周野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温暖抬起头,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近距离看,他的眼睛是罕见的琥珀色,在阳光下像融化的蜜糖。
"你在跟我说话?"温暖不确定地问。
"这里还有别人吗?"周野合上杂志,"你是班长还是什么?早上收作业的那个。"
"学习委员。"温暖简短地回答,然后重新低下头,"如果没什么事,我要学习了。"
周野轻笑一声,"模范生都像你这么无趣吗?"
温暖握笔的手紧了紧,但面上不动声色,"遵守纪律、认真学习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如果你转学来是为了嘲讽别人,建议你省省力气。"
出乎意料的是,周野并没有生气。他歪着头打量了温暖几秒,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温暖。"
"温暖。"他慢慢念出这两个字,像是在品味什么,"名字倒是挺有意思。"
温暖不再理会他,专心投入到习题中。当她再次抬头时,周野已经不见了,桌上只留下那本漫画杂志。她下意识地翻开扉页,发现上面用铅笔勾勒着一个侧脸速写——那分明是她低头做题时的样子。
温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迅速合上杂志,环顾四周确认没人看到,然后像处理什么违禁品一样,把杂志塞进了书架最底层。
下午最后一节是美术课。作为高三生,他们其实已经停掉了所有非高考科目,但校长坚持认为艺术修养不可或缺,所以保留了每月一次的美术课。
温暖并不擅长绘画,但她依然认真对待每项作业。今天的内容是水彩静物写生,美术老师摆了一组水果在讲台上供大家参考。
"温暖,你的构图太死板了。"美术老师站在她身后评价道,"艺术需要一点激情和意外,试着放开一些。"
温暖点点头,却不知如何"放开"。她的画就像她的人一样——精确、规整,但缺乏生气。
教室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周野不知何时站到了画架前,手中的画笔在纸上肆意挥洒。与其他人小心翼翼涂抹不同,他的动作大开大合,颜料甚至飞溅到了地板上。
"周野同学!你在干什么?"美术老师惊呼。
周野没有回答,全神贯注于自己的创作。温暖好奇地转过头,然后愣住了——画纸上根本不是老师要求的水果静物,而是一片燃烧的向日葵田,色彩浓烈得几乎要从纸上跃出。
更令人惊讶的是,那幅画有种奇异的生命力,让温暖想起去年在美术馆看到的梵高作品。
"这...这不符合课堂要求。"美术老师结结巴巴地说,显然也被画作震撼到了,"但是...确实很有才华。"
周野放下画笔,随手将完成的画作撕了下来,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随便画的,没什么大不了。"
他转身走向洗手池时,不小心撞到了温暖的画架。调色盘从架子上滑落,各色颜料泼洒在她纯白的校服裙上,晕开一片刺目的彩色。
"啊!"温暖惊叫一声,看着自己精心保养的校服被毁。
周野停下脚步,皱了皱眉,"抱歉。"
"道歉有用吗?"温暖气得声音发抖,"这是我才洗干净的校服!而且颜料很难洗掉!"
全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等着看这场好戏。温暖一直是班里最温和的人,几乎从不大声说话,更别说发火了。
周野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脱下自己的格子衬衫递过来,"先围着吧,总比穿着那件到处走好。"
温暖愣住了,没有伸手去接。
"拿着啊。"周野不耐烦地把衬衫塞进她手里,"放学后我会赔你一件新的。"
衬衫上残留着淡淡的薄荷味和阳光的气息。温暖鬼使神差地接过来,围在了腰间,遮住了裙子上的污渍。
"好了,继续上课。"美术老师拍拍手,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温暖,你要不要去更衣室处理一下?"
温暖摇摇头,"不用了,老师。我可以继续上课。"
她坐回位置,发现自己的静物写生也被毁了——一滴红色颜料正好落在苹果的中心,像一颗流血的心脏。不知为何,她没有选择重画,而是在那滴红色周围继续涂抹,让整个画面变得不再那么规整,却意外地生动起来。
下课铃响起,温暖收拾画具时,发现周野已经不见了。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垃圾桶,那里躺着那幅被揉皱的向日葵。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温暖悄悄捡起那团纸,小心地展开抚平。画作的边缘已经皱了,但中央那片燃烧般的花田依然震撼人心。
她犹豫了一下,将画折好放进了自己的素描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