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柳将新鲜出炉的酥油饼夹了两个进食盒,去了沁园,敲了半天的门不见裴萱应,只觉不好,连忙叫了闻啼和几个小厮来,将那门撞开,屋子里却不见裴萱踪迹,赶忙去禀了裴夫人。
整个裴府都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边遣人去寻裴萱,一边遣人去禀了烛府。
裴府这边遍寻无果,都要遣人去京都里有名的花楼里查探了。
烛府那边来回信的是烛文君一个亲近的侍女,裴夫人看过烛文君亲笔写下的应对法子,无言了许久,才对那侍女说:“也罢,就这么办吧。”
裴萱浑身酸软,勉强掀开眼皮,只见自己在一长条状的盒子里,眼前的木板扎了一些小洞,以供他呼吸。
这木盒大小贴合人的身形,怕不是——棺材?
裴萱想到这里心里一急,想伸出手去推棺门,但双手双脚皆被绑住,动弹不得。嘴中也被塞了布巾,说不出话。
只好左右的翻身,周围有人察觉到了棺部的抖动,匆匆离去。
得到指示后回来,贴着棺木开口道:“小公子安静点吧,等到了铜官就好了。”
铜官?位于京都的北边,这是要向北走?
裴萱还想挣扎,无奈刚刚那一番动静空气已是不够,再闹腾一下恐是要将自己憋死。
裴萱只能老老实实的平躺在棺材里,缓慢地呼吸着。
耳朵听着棺外的声音,脚步声很是均匀有力,说明这路平稳,应当是官道,而这些行路之人怕都是习武之人。
耳边时不时传来丧乐,这支队伍是扮作了路祭的样子。
可京都到铜官路途遥远,应当是一路都在改换装扮,怕被认出。
说明这队伍在各地都有据点,而下一个据点就是在铜官。
裴府一片喜气洋洋,新郎官和迎亲的车队早早去了烛府接亲。
只那前头身戴红花,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官不是裴萱,却是裴萱的堂弟。
两人面貌有些相似,都是眉清目秀的类型。
沿街的百姓也都不认识裴萱,只一味的讨赏钱。
等迎亲的队伍行至裴府门口,裴萱的堂弟扬声道:“表哥面貌有恙,不便露脸,我特来接了新娘子,还请见谅。”
烛府的众人哪知道内情,只觉得裴家人不重视他们家小姐,登时有些不客气起来,谁知新娘子盖着红盖头自己走出门来,后面的侍女匆匆跟上。
“我知裴郎心意,不拘这些规矩,走吧!”烛文君牵着喜娘的手就上了马车。
沿街沾喜气的百姓都阵阵叫好,觉得烛家小姐实乃温婉知礼,都羡慕起裴萱的好福气来。
裴萱这边在他快咽气之前好不容易捱进了铜官城。
不知这队伍走进了哪里,裴萱待着的这副棺材被安置在地上,终于有人打开那棺门,拿开他嘴里塞的布巾,得以让他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
裴萱大口喘息着,从未觉得空气如此珍贵,还不容易平复下来,正想扫视周围,刚刚给他拿出布巾的中年男人开口了:“小公子,你不必想法子了,走不掉的,老老实实的随我们去了,免得受皮肉之苦。”
“你们是什么人?”裴萱问。
那中年男人不说话,其他人也都忙着自己手中的事。
他们卸下丧服改做商人打扮,而他们此刻所在也像是一酒楼的后院。
裴萱挣扎着坐起来,想努力瞧瞧周边陈设,这伙人却已收拾妥当。
为首的中年男人吩咐人将裴萱赶上了一辆马车,那马车外表朴素,里面却大有门道,有好几处藏人的机关。
中年男人没将裴萱塞进那些机关里,而是亲自押着裴萱坐在马车上。
裴萱走上马车时望见前头还有一辆制式更华贵的马车,应当是这队人马与另一队人马汇合了。
那华贵马车上的应当就是这次绑架他的主谋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驶上了山路,裴萱心里有些焦急,铜官此地离京都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若是要再往远了走,那再想回到京都可就是天方夜谭了。
“你们要什么,求财?我是户部侍郎裴焕的嫡子。你放了我回去,我爹定会重金答谢你!”裴萱盯着那中年男人说。
那中年男人笑笑,“小公子,别废功夫了,你劝我纯粹是浪费口水。”
裴萱见中年男人不吃这一套,只好叹口气,“这位兄台,我被绑成这样也许久了,身体都僵了,你也看到了,我这细皮嫩肉的也对你没甚么威胁,你给松松绑,我活络活络,我实在是难受的紧了。”
中年男人听裴萱这话也觉有理,反正这周围都是自己的人,这小公子还能有通天的本事飞走不成么。
中年男人给裴萱脚上的绳结松开。
裴萱登时伸长了腿真一副活络筋骨的样子。
突然伸手弯下腰去。
中年男人马上警觉到,“你做什么?”
裴萱笑嘻嘻的:“挠痒,脚上实在痒的很,都忍了一路了。”说着还把打了绳结的手举到男人面前,“这手还被绑着呢,我能做什么。”
见中年男人放下戒心,裴萱再次俯下身子,装作挠痒的样子,从裤管处拿了一小纸包出来。
他身上这身衣服依旧是昨晚穿的那身赤黑的锦袍,许是他们时间紧急没给他换,这下可给他钻到了空子。
缓缓起身,指尖微动,那纸包中的粉尘便扬了中年男人一脸。
在中年男人的尖叫声中,裴萱猛的纵身跃出马车,撞开周围的人,撒腿就跑。
周围都是山林,道路崎岖,后面追兵又追的紧,裴萱双手被绑,掌握不了平衡,没多久就被赶上抓了回去。
押他的人没将他送回之前的马车,而是将裴萱带上了之前看见的那辆更华贵些的马车。
这也是裴萱的目的,他就是要看看是谁把他绑起来,知道主谋才好谈条件不是么。
刚被人推搡着进了马车,裴萱就傻眼了。
马车内的人端放坐在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那张脸裴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衡阳郡王,不,应该是衡阳伯——高据。
裴萱双脚重新被绑好,手上的绳结也加固了一番,此刻跪在正跪在高据的脚下。
裴萱挣扎着就要滚下马车,他宁愿被车辙碾死也不要同这个恶鬼待在一块。
高据伸出手来挟住了裴萱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大张着嘴,一包药粉就这么倒了进去,苦的发涩,裴萱呛的正要咳出声来。
高据开口了,带着几分威胁:“你可以吐出来,一会我会喂你更多。”
裴萱咽咽口水,强逼着自己忍住咳意,高据见裴萱还算乖巧。
唇角轻挑,取了茶盏抵在裴萱唇边,裴萱启唇一饮而尽。
卡在喉道里的那些药粉才被送了下去。
裴萱抿抿唇,“你抓我做什么?若是要逃回北狄,带上我就是添个累赘……”
高据居高临下的睨着那黑衣少年,少年的面色因方才的奔逃红彤彤的,本来发白的唇色因微烫的茶水染的有些绯色,此刻一张一合的说着他懒得听的废话。
高据把裴萱抱起来,裴萱惊异着就要挣脱,可是浑身都使不上力,看来刚刚吃下的药粉起作用了。
裴萱浑身酸软的瘫在高据怀里,高据解开他的衣服四处摸索,找到许多零零散散的小玩意,都是些起暗杀作用的小物件。
裴萱只能使劲睁开眼睛看高据的动作,身上虽没力气,但感知力却没有问题,他能感觉到高据把他的里衣也掀开了,裴萱的话仿佛从齿缝般挤出来:“我里衣内没藏东西。”
高据置若罔闻,依旧四处摸索着,裴萱能察觉到高据的微凉的指尖一路向下的触碰。
将他每一寸肌肤公事公办的探查过了才算完事,裴萱耳尖红的亟欲滴血。
那药粉的作用越来越强烈,裴萱昏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身,而他也回到了之前的那架马车上。
身边还是那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见裴萱一脸倔强不服的样子开口劝道:“小公子你就消停点吧,王子脾气本就不好,对你已是诸多容忍,你也识相一些。”
说着外头就有人拿了些干粮进来,中年男人拿了块薄饼递给裴萱,裴萱两只手呈花状接过那饼啃了起来。